蘇沫兒頷首,快步走向紫檀木圓桌。
巫月與夜錦衣的眸光追著蘇沫兒,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神情的變化。
“王爺!”蘇沫兒眉頭緊鎖的看向夜錦衣,“這紅棗雪蛤湯中有大量的馬錢子和藏紅花,兩者作用相同,都是活血化瘀,能使婦人墮胎,隻一樣便足以拿掉胎兒,兩樣混雜在一起,郡主怕是……”
“阿彌陀佛!”
正廳門口驟然響起的一聲佛號截斷了蘇沫兒的話。
巫月循聲看去,隻見諸葛無名大步走了進來,雙手合十衝夜錦衣行了一禮之後道,“王爺,郡主,郡主……”
“她怎麼了?”夜錦衣的臉色陰沉如水。
諸葛無名輕歎了口氣,“郡主雖性命無憂,但那藥物對身體損傷極大,從今之後,她怕是不能再有子嗣。而且此次她身子虧損的厲害,至少要將養上三五年時間。”
“王爺,沫兒想說的也正是這一點。下毒之人心思太過歹毒,根本就沒有想給郡主留活路。”蘇沫兒憤憤的接著諸葛無名的話道。
倘若隻是想要拿掉錦瑟郡主腹中的孩子,隻用馬錢子或者藏紅花足矣,可偏偏此人將兩種混在一起,其藥效,其實那麼大月份的婦人能受得了的?
若不是有諸葛無名在,郡主的性命怕也不保了吧?
夜錦衣的臉色難看之極,心中的怒氣更是層層湧出。
自從他奉旨進了臨安城之後,步步小心,處處謹慎,尤其是最近,他更是如臨深淵,步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沒想到防不勝防,竟然還是讓小人有機可乘。
他好恨啊!
如今,安王府隻餘夜錦瑟和夜繡兩人,那暗中藏著的人還不肯罷手?非要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
倏的,夜錦衣軟紫金色的錦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垂下的如墨青絲也瞬間飛揚起來。
滿地的屍首、幹涸的血跡、淩亂的廂房、殘垣斷壁的殿宇……瞬間,點燃了他的雙眸。
整個正廳之中當即煞氣彌漫,一股濃濃的殺意從每個人心底躥起。
“王爺!”
眼看夜錦衣雙眸赤紅,諸葛無名心中大駭,倏的盤膝坐地,雙手合十,急急開始誦念《心經》,“行深般若波羅蜜時,照見五蘊皆空……”
“主子!”
慕晴驚呼一聲,撲向夜錦衣。
夜錦衣手臂一揚,慕晴已然比撲過去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砰的一聲砸到牆上。
巫月從未見過這樣的夜錦衣,無論之前遇到什麼樣的事情,他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穩如泰山的模樣,可此刻卻煞氣衝天。
看他如此,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夜錦衣!”她輕輕喚了他一聲,側身,伸開雙臂衝他抱去。
順著牆已滑倒在地的慕晴抹了下唇角的血跡,眸底閃過一抹快意。這個時候的夜錦衣是六親不認的,巫月此刻衝上前去,隻是找死。
但瞬間,她的眸子就撐大了。
巫月緊緊的抱住了夜錦衣,夜錦衣雖沒有任何回應,但別說對巫月出手,甚至都沒有推開她,這怎麼可能?
嘴巴一張一合正念著心經的諸葛無名眸中也浮出一抹詫色,當年,夜錦衣第一次發瘋的時候,他和步折花不知被揍了多少回,也沒有安撫好他,可此刻他神誌不清,卻不排斥巫月。
“夜錦衣!”巫月突然踮起腳尖,手臂一抬環上他的脖頸,柔軟的唇便向他薄薄的唇覆去。
夜錦衣微征,漫天的煞氣仿若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口子,本能一把攬住巫月,反客為主。
好似那甜蜜能衝淡那些悲嗆淒慘的畫麵,好似那甜蜜那撫平他激蕩的心。
諸葛無名的誦念終於停下,懸著的心也放下。
慕晴的眸子卻閃過一抹哀慟,她自從入了幽冥閣,見到夜錦衣的第一眼後,旁人,就再不能入她的眼。她一直覺得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夜錦衣,所以,一直都是默默的守著他,一直將這份濃濃的情誼藏在心間。
漸漸的,她發現,走不進夜錦衣心裏的不止她,還有白憐兒,青梅,綠珠,甚至陳奕彤,若一直都這樣,那該多好,為什麼巫月就是個例外?
從鳶尾花之事,她就察覺夜錦衣待她的不同,到如今,他神誌不清,一掌能打飛她,卻依舊不忍心傷害巫月……
她的心,痛的無以複加。
良久,良久,夜錦衣才放開了巫月。
他眸底的赤紅已然褪去,望著眼前女子紅腫的唇,眸底不由浮起一抹愧意,“月兒,嚇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