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之臉色有些難看,渾濁的眸子掃了一眼夜玄耀,才看向麵帶薄怒的葉黛兒,“是!朕是答應過你,可這畢竟是耀兒的事情,所以,朕想要問一問他的意見,這有何不妥?”
“皇上!”葉黛兒又低低喚了一聲,“可你明明答應臣妾……”
“夠了!”夜行之衣袖一揮打斷了葉黛兒的話,轉身大步向榻上而去。
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凡事葉黛兒都通情達理的,偏偏在這皇位一事上這般固執?倘若他不是為了夜玄耀,為了他們的孩子,又何苦這般辛辛苦苦的布局?
就算他再不服輸,可歲月催人老,他已不得不承認他已經不再年輕,身子骨更是大不如從前,這皇位早晚要交出去,可除了夜玄耀他還能交給誰?
給了大皇子?大皇子身後是太尉郭祥,給了他,就無異於將他們夜家的江山交給了郭家,說不定再過上三五年,這天瀾怕就要改朝換代,由姓夜換成姓郭了。
給了二皇子?二皇子身後靠著的是南荊,彈丸小國,心思卻大的很呢,他怎麼可能坐視南荊勢大?
給了三皇子?三皇子背後是丞相陳清正,與郭祥一般是名副其實的老狐狸,他怎麼放心?
更何況,無論這三位中給了哪一個,坐上這個位置之後,夜玄耀怕是都隻死路一條了。
“耀兒!”而一旁,被夜行之無視的葉黛兒已轉眸看向夜玄耀,“母妃與你說的那些話你都不記得了嗎?這皇位,你想要嗎?”
一開口,眼淚不覺已然順著眼角滾落。
世人都覺得坐上這皇位便可以為所欲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別人不知道,為什麼夜行之自己也看不破,這個位置,就是一個大大的牢籠,一旦坐上,處處就會身不由己。
例如,當年的明王和安王,倘若夜行之不是坐在這個位置上,又怎麼可能對自己這兩位一母同胞的兄弟動手?
她隻希望夜玄耀這一生可以平安、順遂、快樂,遠離這些詭譎陰謀。
“不不,”夜玄耀看著葉黛兒流下的淚水,頓時有些無措,“母妃,兒臣不要,兒臣不要那個位置!”
“好孩子!”葉黛兒頗為欣慰的任由夜玄耀為她擦掉眼淚,轉眸看向坐在榻上臉色發黑的夜行之,硬著頭皮道,“皇上,耀兒的話你聽到了?他不想要那個位置。”
“朕知道。”夜行之黑著臉應了一句,心中不知怎麼忽的就想起了一句慈母多敗兒,瞬間又想起曆代年幼皇子繼位的規矩,殺母留子。他之前非常不恥,可如今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皇上!”
就在此時,宋公公疾步從殿外走了進來,衝門口守著的兩個內侍招了招手,示意打掃地板上葉黛兒剛才扣下的水漬,這才又疾步走向榻上坐著的夜行之,壓低了聲音道,“錦王爺和東平的雲將軍來了。”
“宣!”夜行之身子一歪,在榻上躺下。
宋公公忙小心翼翼的抱著夜行之的腳為他褪下龍紋靴子,又挪到榻上,蓋上錦被,這才去傳夜錦衣和雲清。
而此刻,驛館卻已被禁衛軍裏三層外三層層層包圍。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名婢女急急叩響了巫月的房門。
正和巫陽一起為巫月講述她這半年多來經曆的南心瞥了眼巫月,大步走到房門口,將房門拉開。
“公主殿下!”一位水紅色衫子的婢女急匆匆衝進來,“平王殿下讓奴婢告訴公主殿下,禁軍已經將整個驛館圍住,說是禁軍統領要緝拿朝廷要犯巫陽。”
話說完,那婢女匆匆向巫月福了一福,轉身而去。
“禁軍統領?就是你剛剛口中說的那個夏輕歌?”巫月略帶狐疑的看向南心。
南心頷首。
“公主殿下!”巫陽已然起身道,“我還是走……”
“巫陽伯伯!”不待巫陽的話說完,巫月已然截斷,“剛才那婢女不是說了,這驛館已經裏裏外外都被包圍了?更何況,這是天瀾的驛館,這裏最多的人也是天瀾人,他們定然不會隱瞞夏輕歌。”
“是啊,大巫醫,公主言之有理!”南心當下附和道,“隻是如今怎麼辦?”
定然是剛才雲輕與巫陽兩人擔憂巫月的安危,一時沒有顧得上隱藏行蹤,這才把夏輕歌給招來的。
“巫月,”南心眉頭蹙起,“你說夏統領看在你的麵子上,這次還會不會放過大巫醫?”
那晚桃湖邊大火的事情,回來之後巫月和南心說起過。
巫月搖了搖頭,對黎如陌說的事情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對夏輕歌這個人,她也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無法判斷,隻是有一點她知道,與其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不如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