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玉瓊眸中露出不忍與糾結之色。她來看望郭沁,還是偷偷來的,又能幫她做些什麼?可看著這樣的郭沁,她又怎能說出拒絕的話。
“母後,您說。”
“瓊兒,我的好孩子。”郭沁苦笑一聲。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淪落到這般田地,更沒有想到這種境況會來看她的是差點被她害死的夜玉瓊。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不求你救我性命,也不求你為我求情,隻求你去幫幫你皇兄,求你替他向你父皇求求情。千錯萬錯,也都是我們的錯,他是無辜的。”郭沁泛紅的眼圈裏湧上晶瑩。
此次事敗,他們郭家完了,無論怎樣,他們郭家都逃不脫了,但夜玄銘不一樣啊!
他畢竟是大皇子,畢竟是夜行之的骨肉,沒有了他們郭家,他也成不了什麼大事,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了,說不定夜行之一時心軟,還能饒過他的性命。
“瓊兒,我求求你,”見夜玉瓊垂眸不語,郭沁生怕她拒絕,忙又道,“畢竟,他是你皇兄,與你流著相同的血脈。對了,你不用單獨去求皇上,你可以去找四皇子,與他一起去求求你父皇。”
夜行之對夜玄耀頗為看中,而夜玄耀又心思單純,所以夜玉瓊去說此事,他一定會同意的。
有他們兩人求情,想來夜行之也不會拒絕。
“好,母後,你快起來,我答應你,答應你。”夜玉瓊連連點頭,將郭沁從地上扶起。
“好孩子!”郭沁望向夜玉瓊,眸中難得浮出一抹溫柔,“若有來生,我還想再做你的母親,到時候,我定然十倍百倍的疼愛你。”
“母後!”夜玉瓊鼻子有些發酸,“今日天晚了,明日一早我就去找四皇兄。”
“好。你走吧,快走,此處不宜久留!”下一息,郭沁已然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推著夜玉瓊向外而去,“在這裏待久了,對你不好,快走,快回去吧。”
“母後……”
“快去!”將夜玉瓊推出殿門,郭沁砰的將殿門關上,“別忘了答應母後的事情。是母後對不起你。”
郭沁轉身靠著房門,仔細傾聽那細碎的腳步聲遠去,身子順著房門一點點滑下去。
她知道自己隻能困死在這冷宮中,可耀兒,她的耀兒,還那麼年輕,她不想他死!
透過殘破、陳舊的窗欞,如銀的月光也泛著昏黃。
可就這昏黃的月光,她也不知道還能看多久?
此刻,這個蜷縮在門後的婦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後,而隻是一位母親。
圓月不忍再看,扯了片雲朵,遮住自己的臉頰,整個世界為之一暗。
“啊……”
三皇子府的一處院落中,驟然傳來一聲驚叫。
隻是那驚叫聲剛出口,便被生生堵了回去。
廂房中,巫雪掩著唇,滿目驚慌的看著銅鏡中的女子。肌膚勝雪,柳眉杏眼,唯一的瑕疵便是臉頰上那兩道淺淺的疤痕,縱使用再多的脂粉也掩蓋不住。
但此刻,讓巫雪驚呼出聲、驚慌失措的卻不是這兩道疤痕,而是她光潔的額頭。
她顫顫伸手撫向眉心之上,那裏皮膚白皙、光潔。
巫雪幾乎將臉都貼在了銅鏡之上,可沒有就是沒有。
她眉心之上那抹如火焰的紅蓮印記不見了,就如它憑空出現一般,又憑空消失了。
“怎麼辦?怎麼辦?”巫雪頓時心亂如麻。
夜玄銘謀朝篡位失敗,她這個大皇子妃按理來說是應該受到株連的,可此刻,她不但毫發無傷,而且又得了三皇子夜玄澤的青眼,住進了三皇子府。
原因無它,隻因她眉心的這抹紅蓮印記。
可此刻,這印記不見……夜玄澤豈會再讓她活?
想到此,巫雪再不敢耽擱片刻,手忙腳亂的打開梳妝匣,從裏麵摸出青黛、胭脂、傅粉,細細調和,對著銅鏡在自己的額頭畫了一個紅蓮印記。
看著再次出現在額頭的紅蓮印記,她緊繃的心弦才緩緩鬆下。
驟然間,她就想起來了前幾日巫月的話,“你麵前的路隻有兩條,第一,你殺了夜玄銘,以前種種,我概不追究,以後你的生活,我也不參與分毫……”
殺了夜玄銘。
反正謀逆叛亂,夜玄銘都是必死之人,與其讓他死在夜行之的手中,不如她去殺了他,這樣,也算是應了巫月的……
“雪兒!雪兒!”
門外驟然響起的三皇子夜玄澤的聲音打斷了巫雪的思緒,她忙對著鏡子又端詳了一下自己額頭的紅蓮印記,將梳妝台上的胭脂什麼胡亂收進梳妝匣,這才起身去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