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巫月離開臨安的時候,天氣陰沉,雪花飛舞,今日,她回臨安,竟又是彤雲四合,大雪飄飄,就好似那日她離去時的那場大雪一直未停。
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同,怕就是此刻城門之上懸掛的雪人吧。
離得近了才能看清,那哪是什麼雪人,是早就氣若遊絲的郭權。
巫月輕歎了口氣,將挑起的車簾放下。成王敗寇,果真如此,倘若那日郭祥逼宮成功,今日這裏懸掛的還不知是誰的屍首?
為了這裏不懸掛上她和夜錦衣的屍首,從現在起,每一步她怕是都要謹慎、小心。
“我們去哪?”雲清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先回驛館吧。”在明郡碰到夏輕歌的事情早晚會被人知道,與其這話由夏輕歌那裏傳出去,還不如由她說出去,這樣也免得夜行之再生疑心。
馬車外的嘈雜聲漸漸淡去,雲清的聲音再次響起,“六公主,到了!”
聲音落下,車簾已然被從外邊挑開。
巫月貓腰出了馬車,扶著雲清的手臂跳了下去,抬眸看向眼前的驛館和已經得了消息迎出來的薑璃青,唇角一點點勾起,“七皇兄,別來無恙。”
薑璃青凝眸看向大雪中這個披著丁香色鬥篷,笑靨如花的女子,他怎麼覺得,這巫月與離開臨安之時又有些不同了?
那看向他的眸光少了幾分疏離,多了兩分熱切!隻是,他心中怎麼忽然隱隱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比起眼前女子的笑靨如花,他竟然有些懷念之前她那疏離的眸光。
“七皇兄,你有沒有想我啊?”不待薑璃青再多想,巫月已然歡快的衝向他,熱情的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
“巫月,”薑璃青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我和你說過的,以後絕對不會再幫你……”
“七皇兄!”
不待薑璃青的話說完,巫月已經扯著他向驛館而去,聲音卻故意抬高了兩分,“你就放心吧,我一抓到郭祥就回來了,哪裏都沒有胡鬧。哦,對了,有夏統領可以為我作證的。”
薑璃青瞥了眼驛館門口守著的侍衛,將心中的疑惑強壓了下去,直到進了正廳,他才將自己的手臂從巫月手中拔出,“說吧,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本王告訴你,本王與王爺的交易可是已經結束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可沒有義務在幫她做任何的事情了。
她懂。
“平王殿下這話,王爺聽了怕是會很傷心吧,”巫月徑自走到小幾旁,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捧到手中暖手,“不過平王殿下,我真的很好奇,你與王爺不是好朋友嗎?如今他被囚禁在宮中,你怎麼一點都沒有關心他的意思?”
“嗤!”薑璃青嗤笑一聲,在一旁的梨木交椅上坐下,“他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會在這條小陰溝裏翻船?”
夜錦衣若是這麼容易就被人算計,那他在東平的時候早就屍骨無存了。
“哦,”巫月恍然,唇角的笑容一點點揚起,“原來平王殿下不是不關心他,而是胸有成竹啊!”
她就奇怪,為什麼夜錦衣出事薑璃青會無動於衷,他若出麵保夜錦衣出來,夜行之怕也不好拒絕。
巫月這一感慨,薑璃青瞬間就警惕起來,“你……你,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呀,”巫月眨了眨眼,將自己心中的盤算壓下,“隻是好奇如今王爺的境況如何了?七皇兄,你不會不知道吧?”
“看來,你忘記的事情又都想起來了。”薑璃青終於醒悟過來巫月為什麼又變得不同了。
“七皇兄真是聰明,那你就說說吧。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無論衝夜錦衣是他的朋友,還是因為他作為東平的平王殿下,卻身處天瀾,都不可能不關心這麼重要的事。
“夜錦衣還被囚在玉柔殿,這毒殺夜玄銘的罪名,葉少溫還在查,不過據說是陷入了僵局,但看夜行之的作為,好像對此一點都不著急。另外,錦王府被禁軍封府已有月餘,府內境況,本王就不知了。”
“不過,藍家那兩個兄妹倒還算不錯,這一月來,一直未夜錦衣的事情奔波,那藍小姐還來驛館找過你幾次。”薑璃青三言兩語將現下的狀況與巫月說了一遍。
“多謝七皇兄!”巫月盈盈衝薑璃青福了一福,轉身就向外而去。
“你,你去做什麼?”
薑璃青有些好奇,巫月竟然沒有纏著他去進宮為夜錦衣說情。
“去找楚楚,”巫月腳步頓住,回眸看向薑璃青道,“人情難還,這人情能少欠一分還是少欠一分吧。所以,七皇兄,你的心可以放肚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