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7 生與死的交界(1 / 2)

小時候,夏冷心常聽老人說,人在死的臨界點能看見屬於異空間的東西,比如說鬼魂。

她不知道什麼是死的臨界點,也不知道什麼是鬼魂的模樣,隻是打心底裏害怕死亡帶來的蒼白和冷硬。

曾經,她親眼目睹了養父的屍體,盡管很快就被醫生重新蓋上了白布,但是那一幕太過深刻,以至於她對醫院有一種深深的恐懼和排斥。

她不想去醫院,無論是看望病人,還是自己成為病人。

耳邊全是嘈雜的聲音,有醫生的,護士的,還有景天睿的……

她努力地想撐開眼,透過眼縫,卻隻能看見微弱的白光,天花板的格子混著亮光,糅合成遊動的鏡頭,就像是亞曆山大?索科洛夫拍攝的《俄羅斯方舟》,綿長又好似永遠沒有結尾。

冗長而單調的畫麵充滿著令人窒息的憋悶。

她知道自己還活著,可是大部分的意識卻脫離了對身體的控製。她想抬手,可惜一點兒都使不上力;她想張嘴說話,卻發現根本發不出聲音。

手術室裏的燈光好亮,刺得她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助產士焦急地對醫生喊道:“宮口已經開到8公分,可是病人已經脫力,無法配合正常分娩!”

醫生見情況危急,立馬讓護士做好破腹產的準備。

景家是豪門,雖然根基在F國,但是在C城的名氣也不小,於是院長一接到消息,連忙從被窩來爬起來,屁顛顛的就趕到了醫院。

他正打算和景天睿打招呼,表示關心,卻被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硬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景天睿黑著臉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然後一把扔給護士,“大人、小孩都不準出事。”

小護士哪裏經得住這樣冷厲的氣勢?她絲毫不敢回話,甚至連頭都不敢抬,戰戰兢兢地抱著手術同意書,轉身就跑了。

“嗬嗬,那個景總,真是久仰大名……”院長搓著手,走到Boss大人的麵前,略顯奉承的態度,讓他又矮上一截。

景天睿正專注著手術室的情況,根本無心理會他,於是超不耐煩地送他一個字,“滾!”

院長流著冷汗,尷尬地站在一旁,又不敢輕易離開,想了想,又補充道:“裏麵主刀的醫生是我們院裏最出色的婦科聖手,他不僅長得帥,還業務技術過硬,是……”

他嘰裏呱啦一大堆的宣傳台詞,卻沒有發現Boss大人越來越陰沉的臉。

“還不快滾!”景天睿大聲喝道,拚命忍耐著胸中翻湧的戾氣,眼裏全是如墨般粘稠的情緒。

院長抖了抖單薄的身板兒,拔腿就跑,生怕走晚了會丟掉小命。

“發脾氣就能讓心心平安了嗎?”尹彥一的心裏憋著氣,臉上的傷也沒顧著去處理,和景天睿他們一樣,焦急地守在手術室外。

他憑什麼把夏冷心叫得那麼親昵?景天睿橫了他一眼,心裏極度不爽,“你是嫌還沒有挨夠?”

此刻,夏冷心還在手術室裏生死不明,兩個大男人卻在門口互不相讓,像是鬥氣的孩子,非要爭個輸贏。

倒是陳楠木著臉,沒有參與,安靜地望著手術室的大門。

躺在裏麵的人到底經曆了些什麼呢?

陣痛、掙紮、撕裂,似乎所有與苦難相關的詞語都在生與死的臨界點變得蒼白無力。

遊離的魂宛如隨風飄蕩的落葉,在一片虛無中無依無靠,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夠幫她離開。

白色的霧氣纏繞上她的手臂,她的頸脖,輕撫著她的每一寸肌膚,滲入每一個毛孔,帶來冰冷的氣息,宛如站在常年積雪的雪峰頂端,每一次呼吸都是最原始的求生欲望。

她想活下去,為了肚子裏還未見麵的寶寶,還有那個深愛著自己,自己也深愛著的男人。

想活下去啊!

她拚命地蜷緊手指,將手指嵌近肉裏,如果痛能喚醒她的意識,那麼就讓疼痛來得再猛烈一點兒。

痛吧,即使淚流滿麵,即使醒過來的代價是撕裂的痛不欲生!

她猛地吸口氣,聽到了助產士的聲音。

“吸氣,再使點勁兒,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

汗津津的濕熱將頭發黏在臉頰,她顧不得痛,一心隻想著要把孩子們安全地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啊——

加油,夏冷心,你一定可以的!

她不停地調整呼吸,不斷地給自己勇氣。

經曆了一波波的陣痛,第一個孩子終於哇哇落地。

助產士欣喜地把孩子托到她的麵前,“恭喜你,是個公主!”

因為是雙胞胎,所以另一個助產士連忙跟進,“你很棒,請加油,還有個孩子等著出來,辛苦你了,居然能堅持順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