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不得死了
——這已經不是我的顧涼山
——可他還是顧涼山啊
——我如何舍得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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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婦人死了。
我不知道她怎麼死的。
我知道的隻是,她死了之後,七婆婆也元氣大傷。
而顧涼山,不記得我了。
蒙山叔叔把暈倒了的顧涼山扛上車,又把已經口吐白沫的七婆婆也放到車裏,這之後,母親大人和他就急忙著開了車,連夜趕去市裏的醫院。
車子開走了,我往後看去,隻看到七婆婆原本的小木屋已經大夥熊熊,厚重的煙霧向著漆黑的夜空無憂無慮地飛去。
那個黑衣男,此刻,卻坐在了我們的車裏。
他依舊麵無表情著,微低著頭,隻是坐在最後的角落裏,不看人。
這個車,也不是蒙山叔叔原先的車了。
這個車,大了一倍,寬敞的後座整整一整排的座位,黑戚戚著嚇人。
七婆婆估計活不下去了,我想。
因為她的口裏一直不住地往下吐出白沫子,她的眼睛又緊緊地閉著。
而我的顧涼山,就那樣毫無絲動的寂靜著躺在那裏,身下是個像救護車的墊子墊著。
我模糊著一雙已經紅腫了的淚眼,握著顧涼山冰了的手,眼淚止也止不住。
突然,手中的大手冰冷地動了一下,我驚喜地湊了紅腫的眼過去,“顧涼山?”
一直讓我歡喜濃重的那雙俊眸,睜開了,定定看了會兒頭頂上的車蓋頂,迷糊著俊眸微微愣了那麼三四秒之後,這才微微朝著我這邊看來。
車蓋頂的黑色,被車裏的微弱燈光照射,反光後往下瀉,一頓一頓地灑在我和顧涼山的周身。
開始進城了,窗外街燈上的昏黃路燈從那車玻璃裏飛進來,混合著那被反光的黑色侵襲向我。
然後,我驚喜著顧涼山醒來了的眉眼裏,卻是看到了一幕可怕至極的陌生畫麵——
顧涼山那雙被我歡喜了一整個童年加少年的俊眸裏,看向了我,很靜,很定,很淡,很涼,很冷。
很,陌生。
我幾乎第一眼,就看出來了那雙俊眸裏的意思,他清楚地寫著——你是誰?
顧涼山,不記得我了。
我一眼看穿,我一眼便知。
我的眼淚成串往下流,一串一串,又一串。
就在這淚眼朦朧之下,顧涼山的眼一眨不眨著,終於,淡定的陌生俊眸下,終於是薄涼清淡著語氣出聲了——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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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涼山呢?”
急救室裏的燈還亮著,七婆婆躺在裏邊。
而顧涼山,躺在離我一棟樓的距離。
“病房裏。七婆婆的情況怎麼樣?”
母親大人很是淡定,從始至終,她都是最淡定的那個,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也不管是現在正發生著什麼,她一如既往地淡定著她自己的世界。
“醫生說需要輸血,蒙山叔叔的血型正好適合,所以他跟著醫生去了。”
站了起來,我此刻恨不得立即飛奔逃離這個讓我無奈又難過心碎至極的地,“既然你都來了,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