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淵,九淵,你的眼珠子為什麼會是銀色的?”
“像怪物嗎?在北衡,這就是怪物。”
“不,我母親的眼也是銀色的。我母親是東溟最美麗的女人。”
他笑了,是一張孩童稚嫩卻又十分漂亮的臉,瞳仁由皓皓銀色褪回了如墨般漆黑,“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可好?”
鬥轉星移,恍恍惚惚,世界裏好像一直在下雪。下著大雪。
清池極力瞠大了眼,突然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哀傷。她又重回了夢境,看見厚厚的雪覆蓋在曲折的幽徑上,覆蓋在凍結的池塘上。灼烈的紅梅是這素白世界裏唯一的一抹色彩。
三千墨發在寒風中飄飄揚揚。一個男人從梅花樹下走過,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她好像在匍匐著,隻能仰望著。
她看見了他的衣角,黑白相間,分明極了,幹淨又清然,走起路來時如蓮花般綻開。他的腳步很輕,黑色的錦靴,踩在地麵上隻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卻不帶一絲泥漬。
清池一直困惑著他的容顏。
直至最後,她看清了那長長的發絲擾肩,修長的眉眼間含著片片飛雪,還有護額上的明亮如新的寶石。
清池渾身一個激靈,回了回神。可張眼間,麵前真真實實的就是北九淵的那張臉。與那雪天裏的光景,一絲一毫都一模一樣。
為什麼?
他在水中擒過了她的腰。她愣愣的,卻在這時伸手,輕輕撫上了北九淵的臉,嘴唇細微地一張一翕。
無聲問著:為什麼會是你?
為什麼她會在那個地方?為什麼他會從梅花樹下走過?
還有為什麼,她會做這個夢?真實得,就像昨日一樣。
北九淵這麼近地看著她茫然的眼神,感受著她的手指輕輕撫上自己的眉眼,癡癡戀戀地撫摸著。
北九淵眼簾裏的眸色,仿佛在一點點褪成了銀色。
那樣絕美的一雙眼,瞳仁裏冰凍著萬年不變的深淵。他一點點靠近,側過鼻尖,涼涼的唇終於落在了清池的唇上。
清池想拉著他一起往更深處沉淪,想她去擷取那抹星輝,但北九淵卻不如她的意,強拉硬拽地把她拖著往上麵遊去。
終於突破了水麵,兩人都長長舒了一口氣。清池回歸現實,全然沒意識到她和北九淵靠得這般親近,兩人都隻穿了一件薄衣貼著皮膚,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北九淵下巴滴淌著水,眼神幽寂。他有力的雙臂緊箍著清池的身子,讓她有了依靠,不用再擔心一會兒雙腿發軟會掉下去了。
但清池的注意力早就被池底下的那一抹光輝給吸取了,雙手無意識地撐著北九淵的胸膛,開口道:“下麵有寶貝,方才我看得清楚得很,正冒著光。方才你怎的那麼著急把我拉上來,等我去把那寶貝一同帶上來也不遲……”她一邊說著,才一邊發現正被北九淵一點點抵在了水池邊緣,後背貼著圓潤的鵝卵石磨著蹭著,讓她背心陣陣酸軟。而北九淵並沒有放開她,而是緩緩俯下頭,迫近她,眼神幽幽落在她的唇上,頓時讓清池心口發緊,聲音也跟著緊張了起來,無力地推了推他,“要不……我、我們再下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