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弟子到師尊麵前去告狀:“師尊,他乃冥界之王,與我們本就陰陽相隔,不宜與我們不周山往來,如今還威脅門中弟子,求師尊主持公道!”
師尊捋了捋胡子,唉聲歎道:“惹不起還躲不起嗎?下次他再來,門下弟子躲著不就是了。”
師尊雖然修為高深,但到底還未得道成仙。他都無法超脫生死之外,更遑論門中弟子了。既然連師尊都這樣說的話,於是後來弟子們見了冥王來就躲,漸漸就成了慣例。
眼下,樓畫月走在通往不周山長生門的長階上。不周山在仙霧繚繞下風景雖美輪美奐,但多少年來一絲一毫都不曾變過,看久了便顯得蒼白。
長階上泛著濕潤,他紅衣自地麵輕輕掃過,不經意間留下幾枚豔極的紅色花瓣;過膝的長發束在身後,輕輕飄落在他的紅色袍擺上。判官跟在他身後,僵著一張臉麵無表情,渾身通黑,襯得那張臉煞白,正一絲不苟地舉著一把紅色的傘,為樓畫月遮擋這裏的水霧。
空氣中凝固的細小露珠,以樓畫月的雙眼看得清晰透徹,懸浮在他的視線裏,又勘勘從他極美的臉頰邊擦過。他揮一揮紅袖,攪渾了一方水霧。
仙門弟子不敢阻攔,也躲得無影無蹤。然這幅畫麵多少年來仍是驚豔了不少人心,及時躲在暗處也按捺不住要偷偷看上幾眼。
樓畫月是來找師尊的。他走到了長階盡頭,眼前豎著一道寬闊而高大的門,門匾上寫著“長生門”三個字。推開長生門,裏麵層巒迭起、山高水遠,霧氣消散了一大半,在金色陽光下宛若仙境,美麗非凡。
進了長生門,入了不周山的群山,裏麵又分許多門別。眼下蒼微正在青天門等著他。
蒼微門下直係弟子早已等候,並親自為樓畫月引路到青天門。雖不知樓畫月是來幹什麼的,但他往不周山多走了幾回,弟子也知道他與師尊有些交情,便越發不敢怠慢。
蒼微正在殿中靜坐,身上穿著輕盈的道袍,鋪在纖塵不染的地麵上。他沏一壺茶,往那晶瑩剔透的茶盞裏添上茶水,細微的水沫濺了出來,正瑩瑩泛光。
身側,以山巒入畫,境界高深悠遠。蒼微道長像是畫中仙人。
樓畫月上一次來,還是蒼微入關之前。他聽說蒼微一閉關便閉了十五年,如時出關,又算渡過了一劫。
蒼微邀樓畫月入座。他指尖瘦削蒼白,撚起桌上茶盞便隨意地飲了一口,睨向蒼微,冷笑道:“你算準了我會來,所以早就備好了這茶?”
蒼微笑眯眯道:“貴客登門,豈能不有所準備。”
樓畫月懶散地拂了拂衣,臉上沒有表情,冷冷清清道:“那你有沒有算到,你那破徒弟會到陰間一遊闖入我的地盤呢?”
蒼微掐算著手指,麵上笑容更加和氣,道:“這我哪能事事算得準呢,我又不是神仙。不過能與你結識,那是她的福氣和造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