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回到小院裏,一個人坐在回廊上,抬起又落下的袍袖濕了一片又一片。她望著灰藍色的天空,候著天色一點點暗淡下來。
管家進小院裏詢問她,齊王不在家,她晚上想吃什麼?
清池哭著說:“我在街上已經吃飽了,晚上什麼都不想吃。”
管家抬頭看了看她,歎息道:“那就等王爺回來再說吧。”
天黑下來,清池也還一個人坐在夜色裏。下人要來給她點燈,她說:“別點燈,這樣黑著挺好。”
她吹著冷風,再溫暖的身子也稍顯了僵硬。她依靠著廊柱,不知不覺就斜歪著頭淺水了過去。嘴上似有似無地呢喃著北九淵的名字。
宅院裏依稀亮起了微弱的燈火。後來外麵一陣響動,想必是北長衍回來了。
驚醒清池的,還是小院外一陣似輕似重的腳步聲。清池動了動惺忪的眼,覺得頭有些沉,細細一聽,那腳步聲又似散落在風裏,夾雜著若有若無的酒氣。
她緩緩眯開了眼,眼縫中有一道修長的人影步入了小院裏。她彎了彎嘴角,聲音沙啞道:“長衍,你回來得這麼晚,看樣子今天和他們聚得很開心吧,還喝了這麼多酒,隔著幾丈的距離貧道都能聞到你身上的酒氣了。”
對方不予作答,隻是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她仍在腹誹,平時北長衍都是淺酌而止,何曾喝得這樣滿身酒氣的?許久等不到北長衍說話,清池不由睜了睜眼,倚在廊柱上的頭往回偏了偏。
院裏昏暗一片,一盞燈都不曾有。
但是當清池看見就站在院中那一道恍惚而模糊的身影時,她卻渾身陡然僵住。
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知到那不是屬於北長衍的氣息。
而是……
對方住了住腳,繼而又一步一步向她踩來。越走越近,漸漸顯出了他的輪廓,模樣亦隱隱約約。
清池艱難地找回了知覺,隨著他的靠近,她從廊上爬起來,竟下意識地跟著一步步後退。
直到她被逼至牆邊,身後再無退路。
她後背貼著牆,背脊骨一陣陣發涼。麵前的人逼上來,將她禁錮在手臂之間。他緩緩俯下頭靠近,滿身酒氣也無法掩蓋住那一雙清醒得發沉的眼,他仿佛要將她看清楚,一寸一寸深入靈魂。
清池呼吸之間全是他身上的酒氣,吸入胸腔裏端地發酵疼痛。她強作鎮定道:“你怎麼來了?”
“你問我怎麼來了,這些天不見,你都不認得我了麼。”北九淵一字一頓道,“清池,你讓我好找。”
清池一抖,啞聲問:“你……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說呢?”
除了北長衍還會有誰……她以為北長衍不會告訴北九淵的,眼看著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是最後一天。偏偏這個時候讓北九淵找上了門來,她還怎麼離開?
白天裏的多愁善感全都在這時消失於無形,清池滿心想的就是怎麼應付這找上門來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