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窩羹做好了,澤蘭親拿回來。迎春正在椅子上看書,見澤蘭回稟,回頭看眼司竹:“走,咱們三個去看看陳姨娘去。”
司竹也沒多問,她知道,她的主子做事總是有原因的,想必答案一會兒就會知道了。
迎春還沒進陳姨娘的院子,大嗓門就嚷開了:“聽說陳姨娘病了,我來看看她了,還帶來了我親煲的燕窩呢。”不僅是院子裏的人,連屋子裏的陳姨娘也聽到了。
陳姨娘此時正在看女紅的花樣子,聽見迎春的聲音,她心下一陣慌亂,站起身來,正了正衣襟。略一思索,陳姨娘又躺了下去,把花樣子扔在了床角,拽過錦被蓋在身上,心下也不由得冷笑起來:來就來罷,這是我的院子,難道你還敢用強不成?哼,看你能演出怎樣的戲。
此時,迎春已進了屋子,香舍馬上上前見禮:“夫人怎麼還親自來看姨娘了?姨娘這會子剛睡下,夫人來得不巧了。”
迎春一點也沒理會香舍暗中的阻攔,滿麵是笑的對香舍說:“你這個丫頭平日裏看著你機靈,今日看,倒是個笨的。陳姨娘染病,幾日裏又帶著病伺候著老爺,如此勞累,我這個做夫人的,怎能不來看看她?”
香舍臉忽然紅了:是啊,染了風寒,怎能還伺候著老爺啊?夫人不是要借著這個機會把老爺請到她那去罷?想想老爺不待見夫人,可能不會罷。
迎春笑看著香舍,也不理會香舍變幻莫測的眼神,繼續說道:“這不,我讓丫頭去庫裏領了上好的燕窩,親自選了好的調成羹了,不如現在讓陳姨娘惹著熱喝了罷。”
香舍因剛才的失神,現在竟有些接不上迎春的話了,迎春也不理她,向裏間走去。
簾子一挑,迎春一眼就看見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的陳姨娘了。隻見陳姨娘眼皮微動,睫毛輕輕顫抖著,嘴唇緊抿。再看擲在床邊的花樣子,迎春莞爾一笑。她慢慢走到床邊,低下頭,臉就在陳姨娘的頭上方。眾人都不解迎春是何意,隻以為迎春要仔細看陳姨娘是否在裝病。
不想,迎春忽然在陳姨娘頭頂大喊一聲:“回魂了!回魂了!小鬼不能進門了!”如銅鑼般的嗓門,唬得陳姨娘一激靈,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迎春喜笑顏開:“這下子好了,我這個叫魂法子是我外祖家那邊的土法子,百試百靈。你們看,陳姨娘這不是精神很多了麼?我看病也快大好了。”說完,笑著自顧自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陳姨娘雙目都快冒出火來,卻不能發作,隻覺憋得難受。
坐下後的迎春又仔細看著陳姨娘鐵青的臉色,幽幽的說:“陳姨娘怎麼臉色這麼難看,難道剛才叫得不好?要不然我再給你叫叫罷,這個方法可是很靈驗的。”
陳姨娘扶著胸口,從咬縫中擠出話來:“多謝夫人,我……好很多了。”
香舍沒想到迎春會把裝睡的陳姨娘嚇成這樣,更吃驚於夫人的做法——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香舍愣了愣連忙上前,強擠笑容,給迎春遞茶。然後轉後對陳姨娘說:“姨娘,夫人是來給姨娘送親調的燕窩羹來了。”
陳姨娘到現在還沒太回過神來,頭也沒轉,一指桌子:“把燕窩羹放在那裏罷。”
迎春卻接過燕窩,輕聲細語的對陳姨娘說:“你身子骨不好,又帶著病伺候著老爺,我想我是這一府的夫人,怎麼樣也該為你做些什麼事才好。這不,我剛在庫房裏選的燕窩,又放了幾味藥材,實為大補,你趁著熱吃了才好,冷了就不補了。”
香舍上前,扶著陳姨娘靠著坐好,陳姨娘才懨懨的說道:“多謝夫人,我哪裏有這個味口?伺候老爺是我的本分,夫人說這些話,不是分了外道了麼?再者,我這裏自比不過夫人那裏,人手也不多,哪有那麼多閑人伺候著我呢。”
怎麼?陳姨娘不會也想再要人罷。想想楚姣的下場,迎春微微一笑,陳姨娘該不會笨到這種程度。
迎春笑得極為和善,像陳姨娘的親姐妹一樣,全然不理會陳姨娘話裏的諷刺:“陳姨娘這話就錯了,我不就來了麼?今兒這裏也沒什麼夫人姨娘的,反正府上早就沒什麼夫人姨娘的身份了。我就服侍陳姨娘進些燕窩羹罷。”
沒人夫人姨娘的身份?這話是在說誰?陳姨娘氣節,卻又不能說出什麼來。
迎春依然笑得很親切,叫香舍拿碗,要親盛燕窩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