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祖走在去小書房的路上,抬起頭望向天邊的玉弓。今夜的月亮倒是明亮而皎潔,像迎春那彎著的嘴角。
想起剛才房中的話,孫紹祖又不由得輕笑起來。
這個妻子,真是服了她了,居然敢唱出這樣的歌來,哪像個當家主母呢?孫紹祖一邊走,一邊想著迎春的歌。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從迎春嫁進來,又有幾首歌是好的呢?還不全是些不倫不類的,什麼死了都要愛,還有今天這首,還用枕頭代替自己……讓人聽到會以為迎春縱情到何種地步,想著他都汗顏。
而她呢,真就不怕這些蜚短流長。從娶了她,他就發現,她最不在乎的就是這些。她活著她的,她快樂著她的。如此樂觀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過。
迎春……孫紹祖嘴角抿了抿,是個很特別的女子,和惜月不同。想到惜月,孫紹祖的腳步慢了下來。他自己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糾結著什麼,好像在避著迎春,似乎又像是避著惜月。
孫紹祖踱著步子,背著雙手,一麵欣賞這夜色,一麵向小書房方向走著。
自己一直以為自己心中永遠被惜月全部占據著,永遠隻容得下惜月一個人。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迎春竟然會一點點,一絲絲的滲入了自己的心裏。本是抗拒著這門婚事,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容下了迎春,現在竟然是心中迎春的位置多過了惜月。
不!不!他的惜月是無人可替代的,惜月才是他永遠的妻。孫紹祖手抓住身邊的一根枝葉,狠狠的扯下來一把,再慢慢的鬆開手,碎葉慢慢的從孫紹祖的指縫間落下去。
孫紹祖像是在埋怨春遲,似乎又是在恨恨自己。
孫紹祖走後,迎春坐在小炕上,隻稍一抬頭,就能看到映入窗欞一角的皎白的月亮。迎春最喜歡的就是欣賞著月亮,月亮就像個會掛著喜怒的孩子,永遠不會隱藏著心事,生得性情而直爽。
迎春能看出孫紹祖今天的異樣,他的心不在焉,他的心中糾結,她都能感覺得出來。她甚至知道,他今晚去小書房隻是個借口。隻是,她不想細問。有些事情不是問到了,問清了,就是件好事。有些事情,於夫妻來說,倒不如糊塗些。
迎春半垂下頭來,男人的心思,女人就算是懂,也要裝得糊塗些。太聰明的女人,男人會厭煩的,特別是他的心有了微妙的變化時。就是拉他一把,也要拉得不露痕跡,亦如今日。
“司竹,你知道麼?”迎春忽然說了話。司竹走過來,望著迎春,一臉不解。迎春悠悠道,“不是把男人緊緊握在手裏就好了,適當的放開,會讓男人感覺到輕鬆。平常,輕鬆的氛圍,是男人最喜歡的感覺。司竹,你有一天也是要嫁人的,你要記得這些。”
司竹點了點頭,疑惑的看著迎春。迎春一笑,“我沒事。”
“夫人,您可現在就睡下?”
迎春轉回頭,輕輕一笑,“好,收拾下罷。”
司竹望著月光中裏迎春,呆了呆。夫人是個美麗的女子,不管是在白天的院子裏,還是晚上在映著月光的窗欞下。夫人的美麗,都是讓人不容小覷的,夫人的智慧,更是讓全府上下折服的。不知道老爺會不會心裏永遠都存著夫人呢?夫人人又是這樣好,忍辱負重,顧全大局,掌管內務,所有的事,都在夫人一人肩上。不管是夫人的喜還是憂,她司竹都是最清楚不過的。就像是今天,老爺的異樣,夫人的隱憂,都收在她的眼裏。司竹暗暗為自己的主子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