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雙眼漣漣像兩隻熟透的大桃子,淒淒望著臉無顏色的雷永澤。被逼的無奈和傷悲讓他立即想到了自己的娘。
“夫人,讓我娶了翠兒吧,我願在錢府為奴一輩子。”立即給夫人磕頭的他讓錢似玉心冷似雪。
“不行,你若要娶她我就狠狠打她,打得她偏體鱗傷再送人做小妾去。”被雷永澤氣瘋了的錢似玉拋開往日的迷戀,露出一臉的凶惡和殘暴。她隻求一番恐嚇能讓這兩人知難而退。
錢夫人對於女兒的做法非常滿意,縱容奴才隻會讓他們有恃無恐。“既然這樣就把這賤丫頭拖下去狠狠打。”
“夫人,東西是我偷的,人是我要的,要打就打我。”
冰涼刺骨的雪地裏一人趴在地上無知無覺,背上浸透棉襖的血漬滴落到一片慘白中。聚集血水的小窪腥紅刺眼,而零落點滴的血珠濺在雪上,暈開一層。
錢似玉看到那刺眼的白與紅時,差點連呼吸都沒了。她沒有阻止棍打雷永澤的人,她想看看他心裏的女人會不會為他求情;想看看他會不會為愛而退縮……
不管她想看什麼,可眼前的這些刺痛了她心底的柔軟,仿若千倉百孔不斷漏著名為愛的水。
那個翠兒真的值得你為她連命都不要嗎?她在看著你被打得不醒人事時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隻望著自己的腳尖。她不是喜歡趙小公子嗎?為什麼又要讓你為她無怨付出?
心裏千滋百味的錢似玉在那一夜走了人生最長的一段路。明明幾步之遙,她像經過漫長寒冬一般來到雷永澤身畔。蹲下身子的她感受他身體像雪一樣冷,“嘿嘿嘿,你就這麼喜歡她,可惜人家不喜歡你啊。”
偌大的錢府裏死傷一個忤逆主子的下人算什麼,更何況一直勤懇不多言的雷永澤,平常就嫉妒他的人都恨不得他就在雪地裏凍死得了,能來看他的人幾乎就沒。
錢似玉半夜將人拖進了自己院子裏。新來的樹財是管家的侄兒,比她隻大了兩月。看到渾身血跡的雷永澤時樹財都快忍不住先倒下了,要不是錢似玉的大聲叫罵有醒神的功效,他絕不會幫著她一起給雷永澤擦藥。
那夜明明是很冷,冷到屋外隻有風聲。錢似玉卻渾身冒汗把昏迷的雷永澤擦幹淨,包紮好,連留著的一根人參都拿來給他熬湯喝了。她什麼都顧不了了,望著出氣不多的人,她隻願自己能將一半的性命給了他。
“小姐,他、他是不是快要死了?”樹財年紀不大,能在一夜裏見到那麼多血,那麼多傷,做那麼多事,真是難得了。
“不會的……”手底裏雷永澤的身體不再是冰涼了,卻是滾燙的溫度。錢似玉摸在手心都感覺很燙,如麻的心更加亂。
“樹財,你去叫個大夫來吧。”講出這句話的錢似玉顫顫巍巍,她害怕那根人參還不夠好,救不了他的命反而加快了他生命的速度。
“小姐……”樹財很為難,他剛來就被小姐委以重任,可他更不想被夫人責罰。
“小姐,小姐。”外麵有人在急敲錢似玉的房門,聽聲音是管家。樹財趕緊開門。進來的管家立即就被滿屋子裏的血腥氣衝得直皺鼻。
“小姐……他,怎麼樣了?”管家看著兩眼癡癡的錢似玉輕聲問道。
慢慢抬起頭的錢似玉突然撲倒管家麵前,哀求道:“管家你給他請個大夫吧,他就要死了,嗚嗚……”
管家看一眼窗外深青即將轉白的天色,歎一口氣,“小姐,夫人深夜知道人不見了,特叫我來找的,你不要為難小人了。”
雷永澤漸漸平息的胸腔仿似停止了跳動,剛才還燙手的溫度竟一下降到溫熱,臉色蠟白到無人色。錢似玉不敢相信他就要走了,頓時眼淚像珠子一樣滾落,抱起全身軟綿的雷永澤,哭道:“走,我帶你找大夫去,走啊。”
“小姐……”管家無奈,再等一會錢府的下人都該醒來了,知道小姐這樣哭哭啼啼是為個下人的話,夫人會更加遷怒雷永澤的,倒時隻怕這小子想好好死都不成了。
“小姐,我來背他吧。”管家從錢似玉手中接過雷永澤,感覺這小子確實是要不行了,就算找到大夫也隻是安慰一番,準備後事了。唉,真是冤孽啊,好好的幾個人怎麼說送就送人,說要死就死呢?
門外的風刮得很烈,像刀子一樣;雪也紛紛下起,一片一片像棉花。錢似玉隻知道亦步亦趨跟著管家,茫然的風雪中她不知道前路是否有她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