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出來得好快,天剛成靛藍一片,就冒出了一邊,明晃晃的將半邊天空的雲彩染得藍裏泛紅,紅裏發紫,煞是好看。
山裏的氣候變化大,夜晚更是風裏帶寒,寒裏冒濕氣。坐在火堆邊看肥兔子啃青草的錢似玉吸了吸鼻子,感到這風可以醒腦門了。
她不由將脖子伸長了些,眼晴看到山邊下端的溪水裏。
自己隨口的一句氣話,雷永澤竟沒反駁半句就乖乖抓魚去了。從前在錢府時他都沒這麼自覺自動過啊,難道他是目送沈姐姐時受刺激了?
管他受了什麼,錢似玉隻覺得這山風太寒了,他在溪水裏站那麼久會不會寒氣上身又發個傷寒啊?
“傷寒可是難以治療的,得了的人基本會死的。”錢似玉腦子裏立即冒出六年前那山羊胡子大夫的話,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她拿起雷永澤脫下的外袍趕緊起身,跑到那條小溪邊。
溪水被瑩白月光照得清淋淋一片,風一吹便“沙沙”的閃閃發光,如同無數珍珠在水麵上滾動。
雷永澤正挽起褲腿身著白色單衣舉著一根尖頭的樹枝站在溪水裏,瑩白的月光正好將他的身形照得清清楚楚,連他聚精會神的神態也一覽無遺。
高大且結實的肌體在打濕一片的單薄白衣裏若隱若現,領口敞露的肌膚有如蜜煉的酥油一般流淌著光澤,隱藏的力量仿佛不經意間就能爆發。他心神專注,目不斜視的樣子更令他眉眼英挺,形容剛毅。
這是一個讓人充滿幻想和誘惑力的男人。錢似玉在心裏無不讚歎。
“咻!”尖頭的樹枝突然劃破靜謐的夜空,帶著微風刺入水中。“啪嗒”濺起的水花像炸開的瓊漿,白花花一片。
“抓到一條大魚,太好了。”臉上還淌著水的雷永澤在月色下歡欣大笑,這時的他就像個大孩子。
“快,快上來,別涼著了。”錢似玉急忙上前幾步,站在水邊向他伸出手。
涼颼颼的水珠剛滴到錢似玉手上,立即就被一陣大力和火熱的觸感包裹,“你手怎麼這麼冷?趕快披好衣服別涼著了。夜裏的深山,風寒很重,一不小心就會寒氣上身的。你好好坐火邊跑來幹什麼?我抓到魚就會過來的,又不會跑。”
雷永澤牽著錢似玉的手走回火邊,他嘮嘮叨叨像個老太婆。可他說的每個字都讓錢似玉溫暖到了心田。
“擦擦,你滿臉滿身水,也不能著涼了。”手裏的棉帕子是錢似玉貼身裝著的,還帶著淡淡的清香和她的體溫。
錢似玉的動作柔和如暖風,緋紅的俏臉像染上春色的桃花。雷永澤心曠神怡如沐春光,想擁著眼前人入懷,再次感受那全身如火般的熱度。
“咕嚕,咕嚕。”肚中打鼓般的響聲讓錢似玉立即低垂頭不好意思。
“我就烤魚給你吃。”也急急從臆度中脫身的雷永澤很快剖魚剔魚鱗。
就一會,他動作流利的烤上了,錢似玉瞧得連眼都沒眨一下,“你常做這事嗎?”
翻動一下魚,雷永澤垂眼瞧著火,淡淡說:“在外麵習慣了,風餐露宿便成家常便飯。”
聽得心裏不是味的錢似玉立即結束了這個話題,猶豫著下一句該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跑深山裏來?是……我的原因嗎?”低沉悠緩的男聲從雷永澤口裏吐裏,他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明知顧問。”錢似玉回以他簡單四字,還有些憤憤然。
果然是我的原因。雷永澤心裏苦笑,她還是無法放下自己對她做過的糟心事。“那些事既然已經發生了,就沒法回頭……但我以後會好好對你的。”
風中雷永澤的話低低沉沉,像幽鳴的悲傷讓錢似玉百感在心:他這是承認吧?而且他對自己做過的事還無意賠禮,所謂的以後怕是也同他對翠兒一樣,是可憐或同情吧。
“誰要你對我好,你喜歡就去追,就算人家已經有了心上人你一樣可以搶的,隻是他是你兄弟,你會有點難度的。”
“哢嚓!”地上的一截樹枝被雷永澤幹脆裁斷,他愣愣望著錢似玉:她的話怎麼讓自己心虛又慌張,還有些聽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