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聽見媽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用手捂緊了嘴巴失聲痛哭。
人生最無力的時刻,就是在自己深愛的人麵前,遭受誤解,卻又無從辯駁。
她很想告訴媽媽,其實真相不是這樣的,她沒有不愛她,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擔心媽媽的安危。
可是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聽著都覺得假。
那正在氣頭上的媽媽,又怎麼可能會相信呢?
她努力的平靜著自己的呼吸,慌亂的從包裏掏出紙巾擦去眼淚,想要讓自己快一點從這種悲傷到無以複加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既然沒辦法解釋,那麼哭泣顯然也是一種最為無力的表達方式。
她必須認清現實,那就是她在從醫院離開之後,還要回到蕭家去,她不能讓蕭家人看出她痛哭過,否則老爺子一定會追問到底,而她撒下的謊言就要被識破了。
可可現如今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祈禱她可以在有朝一日結束掉蕭家生活的時候,再來取得媽媽的原諒。
她的確不孝順又自私,可是當殘酷的現實逼迫她不得不在媽媽的性命與怨恨之間做選擇時,她隻能擅自做主,選擇了一個更加可能讓媽媽活下來的方式。
即使這個選擇的結果會令媽媽更加憎恨她也在所不惜。
可可咬緊了後槽牙,盯著媽媽的臉看了好半天,最終深吸了一口氣,說了一句,“媽,這麼長時間沒能來看您,我真的很抱歉,您好好注意身體,如果您真的覺得我來了很礙眼的話,那我以後少來就是了,您別跟我生氣,犯不上。”
可可的媽媽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望著她,簡直不敢相信能夠說出這番話的人會是自己的女兒。
“你給我滾,我的確一看到你就覺得礙眼,後悔這輩子生過你養過你。所以方可可,你最好長點臉,一輩子都別出現在我麵前。你覺得你的命珍貴,你得好好活著,長命百歲。那沒關係,你從今往後隻當沒有過我這個媽,你媽已經死在半個月前的手術台上了。”
媽媽的一句話震得可可好半天沒回過神兒來,她很想跪下給媽媽磕個頭,但又覺得即使磕了這頭也不能換來媽媽的原諒,甚至還會讓媽媽真的覺得她是想要脫離母女關係。
可是她不想啊,這世界上她最離不開的人就是媽媽,她所有咬牙活下去的動力都是因為世界上還有媽媽在。
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隻剩歸途。
她就算再混蛋,再沒良心,也不可能忘記媽媽的。
但是現在,她顯然沒有能力獲得媽媽的諒解。
她隻能匆匆忙忙的拿起自己的東西走出去,生怕自己多在這兒待一刻,會氣得媽媽再一次心髒病發。
剛才從包裏掏紙巾的時候,因為太過慌亂,所以很多東西都從包裏掉了出來。
現如今她也沒有心情把這些東西一一塞回去,隻能用最快的速度撿起它們,拿著那些東西夾著包,衝著媽媽說了一聲,“媽,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您。要是有什麼想吃的,需要用的就讓甜甜告訴我一聲,我買來給您。”
她說完這句話,一咬牙就離開了病房。
其實她並沒有離開,隻是虛張聲勢的將病房的門“砰”的一聲關上,然後靜靜地站在門口,人無力的靠著牆。
醫院的房門都不算隔音,所以隔著這一道門,她能夠很清楚地聽到病房內媽媽痛哭的聲音。
母女連心,無論是母親難過,還是女兒痛苦,彼此是能夠感受到的。
她的身體裏,有一半流淌著的是媽媽的血,所以媽媽的委屈,她怎麼會不懂?
別人家的女兒都是媽媽的貼身小棉襖,隻有她這個女兒倒好,成為了媽媽的火海刀山,見到她就是見到了苦難。
其實她真的很想離開,因為站在這病房門口,無論是她的心裏,亦或者是媽媽的心裏,都不舒服。
可是她得見甜甜一麵,一來是問問媽媽現在的身體狀況,二來是謝謝她。
如果過些日子媽媽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那她就打算讓媽媽出院休養,再給她雇個保姆照顧著了。
甜甜也有自己的生活,她沒有權利總是將人家束縛在這兒來照顧她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