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林偶爾才回一次家,白子涵很清楚他哪天會回來:那天媽媽一定會親自下廚,桌上的飯菜也特別豐盛,那天就是爸爸要回家吃飯。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爸爸都沒有回來一起吃飯,再後來,媽媽就從家裏搬走了。爸爸依舊偶爾才回家一次,每次隻叮囑她要好好照顧弟弟。她後來才從姑伯們口中知道,爸媽是離婚了,原因是爸爸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
白逸飛那段時間受了家庭變故的刺激,無條件寵著他的媽媽不再繼續慣著他了,他甚至見不到她,仿佛再沒人為他撐起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開始變得敏感而恐懼,
白子涵雖然不懂“離婚”的具體意義,但是她人生的使命裏就有照顧白逸飛這一項,於是對他更好,以前媽媽負責操心的事,她現在也有樣學樣地操心起來。
白逸飛後來有一天突然告訴她說:“姐姐,那天爸爸媽媽在路上搶我,我好怕啊。他們兩人抓著我不放,讓我跟他們走,我跟誰走啊?我一個都不想跟啊,我好害怕,他們兩個人抓得我身上好痛哦。姐姐,我不跟他們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他說著就大哭了起來,白子涵拿了毛巾為他擦臉,輕聲安慰他:“不哭了,我們不是在一起嗎?我是你的姐姐,沒人可以分開我們的,你不要怕。”
後來,媽媽來看過兩姐弟一次,她憔悴了,也消瘦很多,才三十多歲就添了白發。見到白逸飛就伸手想抱他,他卻害怕地躲到白子涵身後去了。
白子涵木訥著一張臉,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離了婚,離開了這個家的母親。她問:“你爸爸,沒帶你們的新媽媽回來嗎?”
“沒有,隻有個阿姨來過。”
“是不是姓張?”
“是的。”
“嗬嗬,你爸爸就是因為她不要我了。她年輕,她漂亮,我看她又能年輕漂亮多少年。你爸爸這些年,在外麵的花花草草就沒有斷過,有她哭的時候呢。”
兩兄妹還小,聽不懂媽媽的話。她說完之後,很悲傷地說:“其實離婚的時候,你們兩個我都想帶走的,可是你爸爸不給。他雖然對我不好,對你們倆倒是真的很愛,他的經濟條件比我,你們跟著他,日子也好過一些。子涵,你要好好讀書,女人還是隻有靠自己,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小飛,你要聽姐姐的話,別再那麼皮了啊。”
兩兄妹不鹹不淡地應著,仿佛中間隔著一段時間不見麵相處,再隔著大人之間那些複雜的關係,他們和媽媽之間就憑空生出了罅隙。
媽媽走了以後不久,給兩兄妹寄了一大包各季的衣服和玩具。白子涵一樣樣地整理好放起來,衣服都有些大,現在兩人都穿不了。
有一次家庭聚會的時候,姑伯們問白子涵:“你爸爸媽媽離婚了,你難過嗎?”
白子涵正在哄白逸飛好好吃飯,他隻吃排骨裏的肋排,她正在盤子裏為他挑選。想了一想她回答道:“我不知道,我照樣讀書、吃飯,隻是多了一項做飯,少了一個打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