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
“喲,這不是謝老板麼!”
白日裏又有一名工人來跟謝威請辭,短短數月間,他的鋪子就像一盤散沙,現如今隻需輕輕一吹便會轟然坍塌。眼下也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人在空蕩落敗的鋪子裏苦苦支撐,日子遠不及當初給別人打工時來的自在快活。
想到看不到希望的鋪子,想到還有一大筆銀子要還,想到自己拮據的生活,謝威心裏煩悶的狠,便想來找嫣兒訴訴苦,發泄發泄心中的怨憤。哪知門還沒來得及敲,就出現了幾個彪形壯漢,為首的正是當日借錢給他的二當家陳虎。
瞧著陣勢,謝威頓時嚇得腿都軟了,心裏叫苦不迭:來了,來了,終於開始找上自己了。
“怎麼著謝老板,聽說你那鋪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啊!”陳虎步步上前,輕而易舉的就把謝威拎了起來,嘴裏講著他最不願意聽見的話,“之前咱們可是白紙黑字的講明了,每月還五十兩。怎麼,現在你就拿個幾兩銀子來糊弄老子?”
一甩手,陳虎把謝威重重摔在了地上。
謝威吃痛地發出呻吟聲,下意識的用手護著頭,身體緊緊蜷縮在一起,作出防備的姿勢。
一個人,越是露出手無縛雞之力的懦弱樣,便越讓人想狠狠的糟蹋作踐上幾分。
陳虎使了個眼色,手下的小弟們就跟看見肉的惡狼一樣,興奮的圍成圈,對謝威開始拳打腳踢起來。
謝威既不敢求饒也忍著不願意叫出聲,死死咬著唇,似乎想要維持住一個男人最後留有的一點自尊,哪怕顯得有些可笑。
“行了,停手吧!”
都是結實的壯漢,手腳的力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眼見謝威抱著頭的手漸漸無力地滑落在地上,陳虎讓手下的人停了下來,自己上前去用腳把謝威的臉擺正。
“謝老板!”腳下一個用力,謝威疼得睜開了眼,見到是陳虎,嚇得整個身子簌簌發抖,趕忙把眼睛閉了,怕對上這閻王的眼。
這動作落在別上眼裏自然就是不敬。
“虎爺跟你說話呢,裝什麼死!”旁邊一個漢子上前一步就踩在謝威的手上,隻聽得哢噠一聲,他渾身疼的冒冷汗,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咬著牙等這股勁緩過去,謝威強撐著對上了陳虎的眼。
此刻地上這個躺著的男人狼狽不堪,在陳虎眼裏跟隻死狗沒什麼區別。也沒在為難他,收回來腳,語氣淡淡道:“謝老板,下個月可就是最後的期限了。你要是不想繼續吃苦頭,那就趕緊想法子把銀子還上,要不然,到時候可不是挨頓打就能解決的事了。”說完蹲下身,靠近他耳邊,輕輕說道:“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落得和劉放一樣的下場吧!”
聽到這個名字,謝威就跟見了鬼一樣,留著眼淚死命的搖頭。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那天看到的那一幕。
那日,他去東市借錢,一走進他們的場子就聽見一聲聲痛苦的嚎叫聲,嚇得他下意識轉身就想走。
可有些路,踏上了便沒有回轉的餘地。
“想走?”身後不知何時跟上了兩個腰上纏著鬼頭刀的大漢,一臉橫肉,麵無表情的攔住了謝威的去路。
對於東市,謝威隻是略略有所耳聞。濉溪城也有做這種“行當”的人,隻是也不知是不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那邊靠這個為生的人身板都精瘦得跟猴一樣,一眼瞧去毫無震懾力。
“兩位大哥,我……”
不等謝威說完,兩個大漢駕著他進了前廳,做了個請的手勢,逼得謝威不得不打消回去的念頭。
“喲,小公子,快快坐下喝口茶!”與外頭的陰暗冰冷相比,前廳明亮輝煌,桌椅茶器無一不是難尋的稀罕物,還有豔麗脫俗的美人替你斟茶倒水。
“小公子,你喝呀!”一位僅著紗衣的纖瘦女子用白皙的手臂勾著謝威的脖,玉臀不偏不倚的正巧壓在中心,捧著茶杯送到他嘴前,一雙炙熱的杏眼含情脈脈的望著。
謝威不是一個重色欲的人,美人在懷緊張得無所適從,又不敢碰又不敢看,隻會紅著臉說:“不可不可!”
舉著的茶水沒人接,旁邊的人都在竊笑,紗衣女子覺得無趣,一口把杯中的水喝盡,貼著謝威的唇渡過去,把他的衣襟打濕一片。瞧著他窘迫的樣子,冷哼一聲走了。
所幸待了沒多久,又有人帶他去了暗室,簽字畫押,五百兩銀子到手。
離開時走得是另一條路,沿著長長的走廊,沒走兩步便到了花園。一群公子小哥嬉笑著在喊好,不遠處的十字木樁上赤身綁著一個人,肩上腹部小腿滿是箭頭,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