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狐媚子,難不成是給自己下了套!?
如今,她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光沒能除了江姨娘那礙眼東西,反倒還失了個心腹秀兒!
區區一個丫鬟丟了性命,大夫人自然不至於心疼,但聽命於她的那些人,有誰會不知道,秀兒是她厲欣蘭的人?
現在秀兒沒了命,恰恰也是被她這個大夫人親自下令,才命喪黃泉,此事隱瞞不成,少不得會動搖了其他人的忠心!
大夫人掌心緊攥,陰冷的眼裏,盡是一片毒辣。
難不成,這次是秀兒行事魯莽,露出了馬腳,才讓慕長歌那小賤人生了警覺?
大夫人眉心隱隱一沉,停下了腳步,側過身時,麵色已然恢複如常。
“顧媽媽,長歌受了傷,我這心裏始終是不安穩。往後的日子,千翠院那邊可要多盯著些。”
顧媽媽頷首,“夫人放心就是。”
主仆多年,大夫人這殷殷關切的話語,究竟有何深意,顧媽媽心知肚明。
“夫人,江姨娘那邊呢?”顧媽媽又輕聲問道。
大夫人麵上笑意又斂了三分,那小狐媚子開口便將她房裏的人要了去,倘若在這節骨眼上,江姨娘又出了事,隻怕不管什麼人,都要懷疑到她這當家主母的頭上!
“不必多事。”大夫人壓著怒火,冷冷道了一句。
“是。”顧媽媽誠惶誠恐地垂下了視線,“奴婢明白了。”
輕輕轉動著手指上的碧璽珠子,大夫人目光冷冷地斜睨了一眼千翠院。定是自己想多了,不過是一個姨娘生的庶出,又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何來算計她的本事?
隻不過,倒也不能掉以輕心就是。大夫人眸中劃過一絲猙獰,這枚棋子若是真有一天開始有了自己的主意,那她也就隻能讓她成為一枚棄子了。
大夫人等人離開後,慕長歌也起身出了房門。
悵然環視四周,慕長歌仍有身處夢境之感。
原以為慘死後的自己,會去到陰曹地府,誰曾想,又回到了這千翠院。
鬱鬱蔥蔥的翠竹,擁繞著光潔瑩潤的琉璃瓦,一方月牙兒形狀的魚池裏,歡快遊著十幾尾錦鯉,聽到她近了的腳步聲,劈啪蹦跳濺起了水花。
這便是她這慕府二小姐的居處,她在此度過了整整十七年的千翠院。
眾人皆道,慕府二小姐最受疼愛,就連住的,也是慕府最雅致的千翠院。提起這,便人人豔羨不已。
曾經,慕長歌也深以為榮,如今她才明白,這地方,不過就是大夫人為了禁錮她,而假惺惺賜予的一座華美牢籠罷了。
就在此時,一聲惱怒斥責,硬生生砍斷了她的思緒——
“哪裏來的登徒浪子,如此不知好歹,膽敢偷看我們小姐!”
碧珠盯著院牆外一處,緊繃著臉。
慕長歌揚起視線,並未見到那人,先就聽到了一聲輕笑。
有一男子的聲音,自那一叢矮竹深處傳出。
“在下隻是見那株芍藥開的甚好,走近了些想瞧瞧罷了,若冒犯了姑娘,還請見諒。”
這男子嗓音倒好生特別,像蘸飽墨汁的筆行雲流水拂過紙張,又好似脈脈水流波瀾不驚掠過平坦河灘,溫潤清淺,如同一枚暖玉。
聲音未落,人已從矮竹後走出。那人身穿一襲墨色,衣襟袖口處,隱隱透出金絲銀線所繡花紋,玉冠束發之下,竟是一張略帶幾分邪氣的妖孽麵容。
慕長歌從未見過,這世間竟然會有男子,能生出這樣一雙妖冶清冷的狐目,鼻若懸膽,兩片薄唇輕抿,嘴角斜斜微挑,便挑出了一抹道不盡的風流魅惑。
見他竟肆無忌憚進了千翠院,碧珠心頭更惱了,“你——”
慕長歌探出手臂,將她的責罵攔了回去,沉聲道:“碧珠,不得無禮。”
憑空出現的這人,可不是碧珠一個丫鬟能開口教訓的,隻是……他為何會出現在千翠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