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玉話音剛落,房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祁靳之推開門,裹挾著一陣寒風走了進來。
“這麼晚了,看你這裏還點著燈,就知道你還沒睡。”
他靠近過來的時候,慕長歌能清楚擦感受到那迎麵而來的冰冷寒氣,“備好的熱湯呢,快拿些來。”
看他喝了半碗湯,臉上才有了絲紅潤氣息,慕長歌這才問道:“宮裏出什麼事了?”
“不是宮裏出了事,是父皇他始終氣不過,要廢太子。”
從他口中輕描淡寫說出的話,卻令慕長歌心頭一震,“現在可是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麼?”
祁靳之搖搖頭,“廢太子,自然不會鬧得太大,萬一引起百姓惶恐就不好了。但在宮裏,這消息怕是早就已經傳遍了。”
“而且,今天去的人也不隻是我,太子也在。”祁靳之又道,“父皇看來,是連一星半點的機會都不願再給他了。”
“那,後來呢?”慕長歌追問道。
“後來,若是隻有父皇,應當沒什麼複雜的,可皇後也得知了消息,一番爭執,還將皇祖父的遺詔搬了出來,父皇沒辦法,此事隻能暫且作罷。”
提起這件事,祁靳之不自禁便皺起了眉頭,慕長歌明白他的意思。皇上這次怕是在氣頭上,才會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但這決定未免有些太過不理智。
他這樣做,無疑是在催促皇後與太子,要保住皇位,就得趁早殺了祁靳之。他現在的想法非但沒能為他得到什麼,反而還會將他推到風口浪尖上。
慕長歌又挑了挑燈芯,“所以現在還是膠著不定是麼?”
聽她這麼問,祁靳之眉心緊擰了起來。
廢太子是關乎蒼德上下,關乎君臣百姓的一件事,如果如此草率,難免不會讓百姓流言四起。更何況,蒼德未來的新帝,就算身為天子,倘若朝中大臣隻是口服心不服,早晚也會有叛軍造反作亂,這便是皇後言之鑿鑿,讓皇上暫且打消了這年頭的話。
“皇後今日還說,她這麼做,就不是因為自己對皇位有所貪戀,倘若太子真的不是群臣心之所向,那她必定會坦然接受,讓太子將皇位拱手讓出。”祁靳之道。
慕長歌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皇後說的,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大臣們當然是看誰是君心所向,才會和賭徒押寶一般,選擇投靠哪個人,怎麼可能是讓他們來選擇?”
如果真按照皇後所言,現如今,朝中本就有大半在支持祁靳之,她這麼做,不就等於已經默認了不打算再爭搶這皇位了麼?
她這些天,對祁靳之的處境已經有了個大致了解,現在的朝中,祁靳之的勢力,與太子的勢力可謂是旗鼓相當。
可在支持太子的那一批勢力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追隨皇後的人,剩下的那些,也不過是覺得有皇後相助,太子順利登基的可能性更大。一旦皇上明確表現出,他真正想傳位的人是七皇子,而不是太子,他們必定會在第一時間倒戈。
皇後這麼做,看上去實在不明智的很。
沒想到,祁靳之卻輕笑了一聲,“若是以數量算,的確是你說的這樣,可你要知道,有的人單獨一個,就比其他所有人的話語權加起來還要重。”
“這次父皇與皇後算是達成了一個協議,究竟要不要廢太子,就要看崔太師怎麼想了。”
“崔太師?”
這還是慕長歌來到蒼德以後,第一次聽到這個人,心底不免有些好奇。
“太師已經不問政事多年,在家專心頤養天年。可就算他多年不參與政事,依然還是的德高望重,就連父皇都很尊敬他。太師也是我和太子的啟蒙師父,一路指點我們二人多年,不偏不向,從不曾薄待了誰半分。”
“這些年,甚至可以說,太師才是最了解我們兩個的人。所以,母後提議要聽一聽太師的意思,父皇也沒別的好說。過幾日就是上元節,聽父皇的意思,會在上元節請太師入宮,和他商議此事。”
上元節,那不就是三天過後了麼?慕長歌心口又頓了頓,那說不清的不詳預感又席卷而來。
三日後宮裏必定會不安寧,到時,祁靳之的成敗,也必然在此一舉。慕長歌神色凝重,在心中暗道。
“三日後,我若還能平安回來,一切都好。倘若我回不來……”
“我要跟你一起入宮。”慕長歌果決而幹脆地打斷了他的話,“上元節,宮中必有賞燈慶典,這節日禁忌極少,你帶我入宮,壓根也不算壞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