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我一下子驚叫了起來,整個夜晚,那種不祥的感覺,還有我意識中出現的陳平影子,讓我緊張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陳平死了,一個小時之前死的。”安娜的姐姐極力想讓自己平靜,可是她沒有做到,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安娜呢?陳平怎麼可能會死?”我與其說是不相信陳平的死,不如說是根本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安娜象個傻子一樣,在家裏坐著。我從安娜家的電話本上找到你的電話,上麵用筆劃了很重的幾道線,我猜,你肯定是安娜很重要的朋友。安娜現在需要你。”安娜的姐姐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你們現在在哪兒?”八年來,我對安娜和陳平的事一無所知,我也不知道安娜從哪兒弄到我的電話的。
“我們在母城,在平和路222號。你能來嗎?”安娜的姐姐有些哀求地問我。
“我會來的。”
放下電話以後,淚水象斷了線的珍珠,唏地嘩哪地傾泄了一地。我坐在電話機旁,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象掉進冰庫一般,冷得沒有任何思緒。我怎麼也不敢相信,那麼年輕的陳平,那麼優秀的陳平會突然死掉,而且死在遙遠的海南。
我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也不敢去想象安娜此時此刻的心情,我很想推醒李力,我需要有個男人的肩膀讓我靜靜地靠一下,哪怕隻有一下。可是李力不能,在我為另外一個男人心碎的時候,我是絕對不能讓李力知道的。
“麗兒,你幹嘛不睡覺?”黑暗中李力的聲音嚇得我不由驚叫起來。
“麗兒,你怎麼啦?”李力顯然不知道電話的事。
“沒什麼,有點煩,睡不著。”李力進了洗手間,我怕李力發現什麼,趕緊回到床上躺下。李力又睡著了,可我毫無睡意,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盯著窗外等待黎明的到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曙光在我心碎的守望中,吐出了光明,我昏昏沉沉地下床梳洗完畢,就急衝衝地往安娜家趕。
我坐的那趟船是最早的。船上沒有多少人,我站在船倉的圍欄邊,麵無表情地盯著江水發呆,江水是渾濁的,在我兒時的幻想中,江水不應該是渾濁的,那個時候,我那麼向往長江和大海,我想象長江是清澈的,大海是碧綠的,可是我見到的長江卻是渾濁的,見到的大海也是灰暗的。
我打的去了安娜的家,車剛停穩,我就聽到屋子裏傳出的哭聲。那是安娜的聲音。我第一次去陳平的家,他們的婚禮我沒有參加。我不是一個容易原諒別人的女人,何況安娜搶走的是我最愛的人。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原諒安娜,盡管我沒有刻意去打聽他們的什麼,可是在我的心裏,我仍然恨他們。安娜坐在客廳的地上哭,頭發零亂地搭在麵頰上,看上去那麼蒼老,其實安娜比我還要小半歲。
“你是胡麗吧。”一個比安娜大一些的女人一見我,就握住了我的手,我很想抽開自己的手,我不大習慣被陌生的人這麼握著。安娜一見我,就撲了過來,抱著我哭叫:“麗兒,麗兒,你勸勸我的父母,求你勸勸他們,我一定要去海南,我一定要親自去看看平,我不能沒有他,麗兒,求你,勸勸他們,讓我去。”
我沒有想到,我進陳平的家,會是這樣的情景,從來沒有想到過,我和安娜的重逢會是這個樣子。我極力地勸安娜安靜下來,在安娜的姐姐訴說下,我總算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