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放了他們,人在帳外。”他忽然正經起來,淡然開口。
洛殤起身要走,手臂被他大掌攥住。“你可以走,也可以留下,我希望你能……”
冷邵玉沒有說完,女人已經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她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
他唇邊泛起苦澀的笑,看著還在悠蕩不停的帳簾。
回到衛都,進了昭陽宮,秦慕歌抓上她的手腕。
洛殤回頭看他時,他又漸漸的鬆開手,不說一句話,轉身走出大殿。
衛國大軍已疲憊不堪,這一戰,他們吃盡了苦頭,若非大周派來的不是冷邵玉,隻怕衛國必當全軍覆沒。
如此消停了半月,衛都裏的血腥兒也散的差不多了。洛殤執筆,玲兒端著茶水進來,站在她身後,瞧著她寫在紙上工整的字跡。
“唔……”洛殤停筆捂住嘴巴,她扶著桌子幹嘔了兩聲,胃裏翻江倒海,一陣酸楚的惡心。
“公主,您這是……莫非是吃壞了東西,奴婢這就去叫太醫。”
“不用去。”洛殤眼中愁苦,她平靜下來,輕喘氣,又一陣惡心從胃裏襲來。
玲兒扶著她,輕拍她的後背。“這可怎麼,公主,莫不是您……”
玲兒忽然想到什麼,她忙轉身到房門口,瞧了眼無人,關上房門過來,蹲在女人身前,低聲問她。“您是不是,有了?”
洛殤捂著心口,點了點頭。
“那這孩子是……”玲兒不敢想下去,她捂住嘴巴,兩眼發直。“是武周晉王的?”
洛殤咽了咽喉嚨,她抿著唇,撫上自己的小腹,說不出話來,這幾天她就覺得身體不對,也不見紅,便知自己很可能是那一晚……
“公主,您要怎麼和將軍解釋。”
“不能告訴他,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
“可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將軍會知道的。”玲兒待洛殤是真心的話,她也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說不得。
“不,不會有人知道。”
玲兒看著女人堅定的眼眸,弱弱的問:“公主,您不會是要……”
洛殤已將書信命人送往了大周,昭陽殿裏,安大人同岑鳴軒也將轉交堰城一事做的很好,隻是秦慕歌已多日不曾來上朝。
她本想去一趟將軍府,但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又是不止的幹嘔,讓她趁早打消了念頭,直接回了寢宮。
回去的時候,玲兒已經將藥備下了,洛殤坐在桌邊,她瞧著那碗棕紅的藥湯,手緩緩撫上自己的小腹。
“孩子,你來的不是時候,我不能留你。”
洛殤一向高傲和倔強,從回衛國,她沒在任何人麵前掉過一滴淚。
玲兒看著女人眼眶酸紅,苦笑著,難得溫柔的神情,玲兒的心也跟著疼。
曾經她寧可丟了自己的命也要保住腹中的孩子,但現在她卻要親手斷送她孩子的命,這就是老天給她的懲罰嗎。
可那隻是一個無辜的生命啊。
洛殤顫抖的手端起藥碗,玲兒早已捂住了嘴巴流泣。
棕紅的藥還是熱的,可碗貼唇的溫度卻是涼到了心底,洛殤眼眶懸著淚,睫毛已濕,她看著碗中倒映出自己清瘦的臉,那麼清楚。
她鐵了心,閉上眼睛,淚縱兩行,滴入碗裏。
她抿了一口,卻怎麼也咽不下,這是她的孩子啊,她怎麼能不要她的孩子,就算死,她也要留這個孩子在她身體裏多待一刻。
洛殤將藥咳出,她放下藥碗,眼中痛苦哀傷,渾身癱軟在地上。
“公主……”
她終於明白,冷邵玉端著那碗墮胎藥灌給她時,她身體流著血,可男人的心卻已傷痕累累,千瘡百孔。那種痛,那種至痛的感覺,洛殤才能明白。
萬不得已,一切都是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