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戲中人(1 / 2)

傅雲嘉安靜地半倚在一張沉木雕花的床上,她的麵色有著明顯的蒼白憔悴,眼神中透露著灰敗。

今日是新帝登基上位的大日子,耳邊充斥著街道上的鞭炮聲還有熙攘的人聲。

“砰”的一聲,門被人隨意地用腳踢開,進來的是一個穿著綠色衣裙的女子,一看還是嶄新的。衣料不算好,卻又比一般的要好上一些。

傅雲嘉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她知道每天這個時辰都會有人來給她送飯。

“瞧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在今日這大喜的日子裏還要來給你送飯,真是晦氣。”

女子語氣不善,每從籃子中拿出一個碟子,就會在桌上發出重重的沉悶聲,其中有些菜還很不幸的撒了出來,好像在以此發泄自己的不滿。

傅雲嘉依舊不作聲,女子頗覺無味,提起籃子就要出門,卻又在門口停下了。

她狠狠地斜睨了傅雲嘉一眼,不甘心又補了句,“真不知道侯爺心裏在想些什麼。”

傅雲嘉倏地一抬頭,眼神變得幽深,倒是將那女子嚇了一跳。

女子咽了咽口水,又有些硬氣地說,“看什麼看,我說的難道不對,將你留在府上,早晚有一天會禍害了這侯府。”

“你剛剛說侯府?”隻見傅雲嘉幹涸地已經起皮的嘴唇輕啟,末尾候府兩個字頗有些耐人尋味。

“是啊,你怕是還不知道,今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恢複了這榮安伯的爵位,由我們少爺襲爵。”女子得意地說道,對著傅雲嘉更是不屑。

“哈哈……”隻見傅雲嘉突然放聲大笑。

女子頓時覺得瘮得慌,這人怎麼笑得跟哭似的。

“這怕是得了失心瘋。”女子啐了一口,快步鎖了門離去了。

傅雲嘉眼角掛著晶瑩的淚珠,卻硬是沒有滑落,似不甘心就這樣逝去。

沈府從前也叫榮安伯府,因為貪汙賑災銀子被揭露,榮安伯的爵位被聖上褫奪了,後來就全然靠著沈鈺這個新出的狀元郎撐著。

可是因為貪汙這件事情,沈鈺雖然不是主使,卻也多少受了影響,根本不受聖上重用。

可是就在今年春日裏,聖上擢升他為吏部侍郎,那是在江淮候府滿門抄斬後。

她傅雲嘉這一生還真是多舛,生來就是江淮候府的嫡女千金,父母親疼愛,這本該是多幸福的人生。

她卻在三歲就沒了母親,五歲父親迎娶了新婦,她被父親送去了雲州外祖家,此間整整十年沒有音訊。

當她回了候府,整日看著同父異母的妹妹對著父親撒嬌賣乖,而自己就像個外人一樣。

沈鈺是榮安伯世子,和別人對她的疏遠不同,反之,他待她很好。

可是這一切,終究是她天真了。

她以為沈鈺對她的好是因為喜歡她,她以為沈鈺在那場滅門之災中將她救了下來是因為他喜歡她,卻不想這一切都是她以為。

這一切皆是有預謀的,隻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

被鎖著的門“吱呀”一聲又開了,進來的不是丫頭,而是一個高大的身影。

傅雲嘉一見來人,依舊是熟悉的麵孔,眼中沒了從前的愛慕,反而滿是恨意,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堂堂侯爺光臨此處,我是不是該道聲恭喜?”

眼前之人是沈鈺,是新的榮安伯,也是原本要風光迎娶她的人。

“阿棠,何必呢?”沈鈺語中帶著歎息。

“不要這樣叫我,惡心。”阿棠是她的乳名,因為她的母親喜歡海棠花。

“景王看中了你,縱使是我也無法。”景王是新帝蕭致登基前的封號。

傅雲嘉雖然內心驚訝於景王為何會知道她,而且還知道她未死在叛國通敵的罪名下,可她沒有心思去深究。

“那江淮候府的一百多條的人命,你也是迫不得已嗎?”說著一百多條人命,傅雲嘉幾乎是咬牙切齒。

沈鈺臉色突變,變得有些陰沉。

“阿棠,你如此聰慧,我不信你猜不出其中緣由。”沈鈺依舊叫的阿棠,幾年來的習慣,還真沒這麼容易改得掉。

傅雲嘉無力地垂下頭,是啊,她怎麼會猜不出。江淮候府三朝未倒,朝中勢力大到讓皇上都忌憚,這其中定然有皇上的授意。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沈鈺會做了那把刀,直指江淮候府。可造成這一切歸根結底不還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