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人沒出聲，旁邊的老太太也沒出聲，神情整肅，病房裏開著空調，朱蕊妍才從外麵進來，覺得裏麵比外麵冷多了，她控製自己，很擔心，自己會冷得哆嗦起來，打起噴嚏。第一次見麵，就在人家麵前失禮。
兩位老人家都一直沒吭聲，朱蕊妍愣在原地，不敢動。
秦亦釗見狀，將朱蕊妍手中的水果籃放到一邊，再拉著朱蕊妍的手，和兩位老人家打招呼：“爺爺，奶奶，我和妍妍來看你們！”
那兩位還是不發言，一直審視著朱蕊妍，那視線，可真是犀利，朱蕊妍覺得老人家的視線都想在她身上掃幾個洞出來，兩人都不吭聲，就這麼不停的掃視著。
朱蕊妍硬著頭皮，接受他們的審視，她一點都不坦然啊，渾身緊繃，這感覺太難熬了。
秦亦釗和朱蕊妍說道：“妍妍，這位是我爺爺，這位是我奶奶。”
朱蕊妍對老爺子叫了聲：“秦爺爺！”對老太太叫了聲：“秦奶奶！”
秦亦釗其實是想她直接跟著叫爺爺奶奶，朱蕊妍覺得現在還不能這樣，不說這兩人這麼不喜歡她，就是願意接受她，可這才第一次過來，她還是不能那麼直接，她本來想喊首長好，可擔心人家不樂意，她考慮良久，才覺得這麼喊不算失禮。
秦爺爺沒出聲，繼續打量朱蕊妍，這位老人家是上過戰場的人，視線可不平和。
秦亦釗一直拉著朱蕊妍的手沒放，他在朱蕊妍耳畔鼓勵，“不要擔心，你這樣的表現很不錯。”
朱蕊妍愣住，這也不錯？隨即想到了什麼，連忙把自己的手拿回來，她都忘了，秦亦釗一直拉著她的手呢。
兩位老人家還是沒出聲。
朱蕊妍看了看床上的秦爺爺，秦亦釗其實有幾分像他，氣場也有些相似，她初見秦亦釗，也是那麼害怕的，後來兩人在一起了，她倒覺得，秦亦釗也就一個人，就算這個老革命曾經當過很大的官，但在自己家裏，就是一個平凡的人而已，他當然是想他的兒孫過得好，他大概是這麼想的，所以就要看看自己這個人的。
朱蕊妍當過老師，去過信訪局，在秦玥手底下也練過一段時間，她也會了察言觀色，她懂這位老首長的威嚴不是那麼輕易收斂的，這不管是什麼場合，都有那種上位者的氣勢，即使穿上了病服，也不能褪去那種氣勢。
還是沉默。
老太太一直打量著朱蕊妍，時而看看她眉眼，時而看看她輪廓，語氣幽幽，“有幾分相似！”
秦爺爺瞪了這位秦奶奶一眼，秦奶奶瞪了回去，再度沉默起來。
秦老太爺又把視線放回到朱蕊妍身上，眸中閃著別樣的意味，朱蕊妍也不出聲，當啞巴，陪著這群人演啞劇，旁邊還有秦亦釗陪著呢。
她站了很久，感覺自己的腳都快站麻了。
秦亦釗開口了：“爺爺，奶奶，你們把我們喊來，就為了甩眼刀子？”
秦亦釗一開口，場麵就沒那麼僵了。
老太爺終於出聲了，他直接說道：“你這個女娃娃，小臉很白嘛！”
朱蕊妍沒聽懂這句話的含義。
老太太則輕咳了幾聲。
秦亦釗凝著眉心，“爺爺，說話不用含沙射影吧！”
這位秦老太爺神色認真，沒有眼紅脖子粗，隻是不耐道：“我說的不對嗎？”
朱蕊妍完全沒懂這句話的意思，幹脆問道：“秦爺爺，請您說明白一些！”
秦老爺子也不藏著了，開口解釋：“見過那種老城牆吧？很白，當然也厚，就是說你這臉皮比那玩意還厚！”
朱蕊妍終於聽懂了，臉紅了個徹底。
“爺爺，你都這個年紀了，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誰都知道，年齡越大臉皮才會越厚，您怎麼說也是老首長，說出這樣的話，太貶低您自己了吧。”
“這裏沒你說話的地，我這是找她，你別插嘴！”秦老爺子一吼。
秦亦釗還想說幾句，朱蕊妍拉了拉他的衣角，輕聲勸道：“你不要說了，沒關係的。”
那兩位老人家不著痕跡的用眼神交流。
朱蕊妍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她暗暗告誡自己，當老師時，底下那麼多學生，她能做到淡定的講課，現在就兩位老人家而已，沒什麼好緊張的，她開口說話了，“秦爺爺，秦奶奶，我承認， 我的臉皮比城牆還厚。”
朱蕊妍這話，倒讓兩位老人都覺得意外，他的視線掃過來，好像想瞧出她為什麼這麼說，不過很快就扭頭，不看她。
秦亦釗還是不放心，但是朱蕊妍給了他一記眼神，她再度開口：“我這麼臉皮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遇到的這個人，太過出色，我臉皮要是薄了一點，我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我必須厚著臉皮。這才來見二位老人，我希望你們能夠支持我和他在一起，我當然清楚，我想嫁給他，是我攀了高枝，但是，兩位老人也是曆經過革命的，現在是新中國了，不該再拘泥於以前的門戶之見。我相信你們能看出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我自己的父母我沒辦法改變，但我家裏並不會給秦亦釗太大的拖累，若僅僅是我爸這件事就讓你們這麼棒打鴛鴦，我和他會覺得很可惜，兩位老人也會覺得很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