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心冷太久了,也想要被捧在手心上,一絲不苟的被抱著,讓它暖起來,溫溫暖暖,多好。
妻子在他懷裏第一次哭的涕泗橫流,沒了端莊,可是他卻覺得她那樣生機可愛。
深情若是一樁悲劇,必得以死亡來句讀。
他和顧花微從未開始,何談生死,那死去的,便隻有感情。
他想,有些事是可以放下的,隻不過,是時間的關係而已。
或者,遇見一個,值得你放下的人,那便痛痛快快的放下吧。
四傾國傾城
她拖著疲乏的身體躺在昏暗的屋子裏,床上全是糜爛的味道。
方才不知道是多少個惡心的男人在她的身體裏發泄過了,他們就像是貪婪的洪水猛獸一般侵蝕她所有的一切,讓她無半分尊嚴可言。
她身上臭的可怕,可她就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的手腳筋在被丟出來的時候被玉寒挑斷了。
當初他來見她,治好了她渾身的傷,她原以為他是念舊情,要把自己從絕嶺中救出去,沒想,他將她養好之後,又廢了她的手腳,將她丟到了俗世裏,被路過的老鴇帶進了花樓。
她的容貌本就漂亮,傾國傾城也不為過,再加上她身上沾染了花妖的香氛,異香濃濃,便是再冷清的男人也能被催動情欲,於是在花樓裏過著非常如魚得水的日子,可是再好的男人,再怎麼舒心,又如何跟她曾經遇到過的那些相比較。這些不過凡夫俗子,想當初她在雲宗遇見過的師尊,李曉明,玉寒,甚至是莫雲恒,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世間極品,現在的她竟然要在這裏以色侍人,她又如何願意?
她想盡法子,想要擺脫這樣的境況,她要重新回到宗門,她要找到師尊,他一定會保護她的,他不會讓她這樣狼狽,他會照顧她的,必須要逃出去。
可是她的修為已經盡廢,手腳不能動,隻能像是個廢人一樣的躺在床上任人為所欲為,根本毫無希望。日子一久她心裏的絕望就越來越重。
她已經逃不出去了。
一輩子隻能在這裏。
一想到這些,她心裏的就越恨。
她恨顧花微,恨親手把她推向深淵的玉寒,她甚至開始恨莫雲恒,以及在她落魄之後立刻反噬她的容元,都是他們的錯,都是他們!
她在心底暗暗發誓,隻要她還活著,隻要有機會,她一定會報複,一個也不會放過!
終於,她找到了一個機會。
她的身體迷住了一個長時間來這裏的恩客,她向他央求讓他帶她出去,她以後就乖乖的聽他的話,隻屬於他一個人。
那恩客喜歡她的很,決定花重金為她贖身。
她坐著馬上翻身的美夢,殊不知遠在雲宗的玉寒對一切了如指掌,他怎麼會讓她如願?
她的確被恩客贖了出去,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那位恩客出手大方,為人豪爽,已經在家中有了二十八房小妾,那小妾個個不是省油的燈,等待著她這個廢人的,隻有比死還要難過的日子。
恩客寵她,小妾便是嫉妒她。
她們趁恩客不在,她又不能動彈的時候,用毒藥毀了她的容,拔了她發出美妙而惡心聲音的舌頭,讓幾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而來的乞丐,在偌大的屋子裏赤裸裸的對她極盡侮辱,他們的汗液滴在她的胸脯,他們身上的惡臭充斥著她身上的每個角落,直到她身上開始流出鮮血血越來越多,散發出濃濃的血腥味,他們才意猶未盡的領著賞錢笑眯眯的離開。
她被查出得了花柳病。
與她差點又有肌膚之親的恩客氣的將她近乎掐死,最後十分晦氣的讓人把她拖出了府,找了個荒郊野外丟了。
這樣的人,即便是再美的人,得了那病,又沒了姿色,終究隻剩下被遺棄的份兒。
她躺在亂葬崗裏,看著天上孤零零的月色,才終於明白了一個事實。
她回不去了。
她已經徹徹底底的髒了。
沒了姿色,沒了依靠,沒了男人,她什麼也不是。
她甚至隻是個會餓死在這裏的惡心之人。
她哭的涕泗橫流,可是她的嘴裏發不出聲音,流出來的隻有濃臭的黑血,她的舌頭不見了,還有她的臉,她死屍般躺在地上,墳地裏傳來一陣陣的腐臭,慢慢的越來越近,那是地獄深淵裏來迎接她的引魂曲。
她的意識已經開始不清醒了。
恍恍惚惚,她看到了自己的前世,那時候的她多意氣風發,少年得誌啊,沒有人不愛她,她一直幸福到老,可是夢境多甜蜜,現世就有多殘酷。
夢境的最後她和那些男子都在一起了。
他們沒有傷害過她,把她當成寶貝,可是現在,她已經成了帝殤的爛泥。
她身上的異香是罪孽,容顏是罪孽,這具身體也是罪孽。
她想著這一生做過的事情,終於在惡臭彌漫,死鳥哀鳴裏,哭的撕心裂肺。
她已經跟死人沒有分別了。
她,就要死了。
死的如同一灘爛肉,隻能在這裏發腐發臭,獨自一個人。
死無葬身之地。
她忽然後悔曾經做過的事情了,如果沒有做會不會不一樣?
可是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後悔藥。
該爛的東西,終究是會被蛆蟲覆蓋,被腐爛吞噬,徒留白骨,更無引魂人伴路,成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這是原罪。
如斯結局,便至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