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一肚子的憤懣,一言不發。手下人自然沒人敢去觸黴頭。一行人走出了南苑。四周靜悄悄的,唯有皮鞋踏在積雪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忽然,戴安娜不斷喊叫“安娜小姐”的聲音向這裏傳來。一行人駐足回望:凱西像瘋了一樣追過來,連外套都沒穿。格雷一見,氣更是不打一處來,立即轉身,繼續走他的。
凱西衝過來,一把摟著他的手臂,哀求道,“公爵閣下!請讓我見見他。”
凱西厭惡地甩開自己的那一幕在腦海中重現,讓他倍感屈辱,但更加憤怒——為凱西因席慕宇的忘我。
他止步,但沒有回頭,心腸很硬,反唇相譏道,“您,不再需要尊重了嗎?我無比高貴的小姐!”說著回頭,怒視著凱西。
“讓我見他一麵,隻要您能安全地把他送出薩米,我保證什麼都聽您的。”凱西哀求道,屈辱,羞恥,尊嚴全然不顧了。
“真的?”格雷公爵轉過身,雙手像老虎鉗子一樣抓緊了她的雙肩,心中的怒火就像即將蓬勃欲出的火山。
看見了他眼中的怒火,看見了他眼中的殺機,仿佛想把自己揉碎,但她沒有怯懦,很肯定地回答,“真的。我可以向上帝起誓。”
他感覺她渾身顫抖,但不知道是冷得發抖,還是痛得發抖。可是,他沒有心軟,進一步逼問道,“我讓您解除婚約。”
“可以。”凱西沒有多想,認為是純粹的破壞。
凱西的毫不猶豫讓格雷頗為意外,不禁進一步問,“我讓您和我結婚。”
“可以。”凱西有些疑惑他的動機了,但依然果斷回答。
火山終於爆發了。格雷瘋狂地搖撼著凱西,令她的身體像秋風中的黃葉,咬牙切齒逼問道,“您到底愛誰?!……是誰!!是他!還是皇帝?”
這句話讓士兵和戴安娜都大驚失色,立即明白了凱西是誰。
“這……重……重要嗎?”凱西已經凍得上牙打下牙。
格雷終於心軟了,放開她,剛想解開自己的鬥篷包裹凱西的身體,忽然瞥見她的下身:凱西不僅是沒有穿外套,竟然連鞋襪都沒穿,是打著赤腳跑出來的。
這下,格雷如憤怒的雄獅,“為了他,您願意去死是嗎?”猛地一推,“那就去死吧!”
凱西跌坐在雪地裏。戴安娜捂著張口的嘴巴,卻沒敢上前去扶凱西。
她,艱難地爬起來,堅毅地抹去臉上的淚。她不再祈求,不再卑微,而是高高在上,凜然不可侵犯,眼神裏充滿著毅然赴死的堅定和肅穆。
她轉身,一步……兩步……三步……
她每向前走一步,他的心就像被尖刀穿刺了一下……
他,不假思索地解開鬥篷,用鬥篷將她的身體一裹,抱起來……
一直不見格雷公爵過來吃晚餐,露西氣惱地尋過來,正好看見他抱起凱西的一幕,氣得立即轉身回去……
將凱西放進壁爐前的搖椅裏,格雷公爵立即用被子捂著她,吩咐戴安娜將暖氣調高、拿來暖水袋,放在凱西腳下,用毛毯將暖水袋和她的腳一起裹起來。
他,不斷地噓寒問暖,心如火燒;她,默不出聲,身體情不自禁地顫抖,牙齒不斷地磕碰,臉色慘白,嘴唇發青。
他著急上火地命令戴安娜將溫度再調高一些,才知道已經是極限了。於是命令戴安娜拿一杯伏特加來。
溫柔地托起凱西的頭,把酒灌進她口裏;轉身,將酒杯放在戴安娜手裏的托盤裏。他剛回頭,凱西一口酒全噴在他臉上,仇恨的目光像利劍一樣刺向他。
他,怒火中燒,惡向膽邊生,揮掌朝凱西的臉掃去;她,毫不退縮,一閉眼,將臉迎上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的淚,順流而下……
他明白了:這是個威武不能屈的女人。唯有愛能令她屈服。
……………………
耳畔是看守開門的聲音,身後站著冷酷的公爵和他的士兵們。凱西閉著眼睛,兩手握成鉤狀,緊緊勾握在一起,竭力壓製著顫抖:她決不能讓敵人看出自己的軟弱和恐懼。
門,撞擊牆壁的聲音。
凱西勇敢地睜開眼睛:席慕宇緊閉雙目,仰麵平躺在地鋪上;被子蓋著胸口以下的身軀,露出的部分讓人一眼就看出他穿戴得很整齊;兩手十指相交平放在胸前;麵容很安詳。那情景會讓人腦海中立即跳進兩個字:遺容。
凱西心裏一揪,咬緊了牙。
她做到了:她做到了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她做到了不讓自己不受控製地顫動;她做到了不讓自己失控地撲到他身上。但是她沒做到:讓眼淚不要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