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孜見再次到戚雪的那一天,天灰沉沉的,壓倒了遠山上的一排排翠色,昏暗朦朧,大片大片的雪花漫天飛舞,她知道,那是新一年的第一場名副其實的雪,但她不知道,那也是那整個冬季的最後一場雪!
它的寓意,被她冠為,辭舊迎新
辭昨日的舊,迎今日的新
正月裏的寒風,呼嘯不停,順著搖晃著的玻璃窗上狹小細窄的縫沿,悄悄溜了進來,打的床旁邊收拾東西的那人一個冷顫
這個冬天,快要過去了吧!她暗自慶幸
孰不知,那一年的冬日似是沒完沒了
無雪無風,卻讓人寒意心生,徹骨刺皮
隨著“吱呀”一聲,門,砰然輕開
沐孜回頭,戚雪壓低著頭,沉默走進
不做任何言語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人
緩緩,那個壓低著的腦袋上抬,一頭綢緞似的長發被冷風肆虐的幾分淩亂,墨絲上還沾染著窗外白雪消融的點點水滴,一張白皙細嫩的小臉凍的有些青紫,狼狽不堪的頹敗像,柳葉眉無力垂落,一副楚楚動人的可憐模樣,著實惹人心疼
戚雪緊緊抿著有些被她咬的通紅發腫的唇瓣,明眸氤氳著水霧,少了往日的囂張刁蠻,如今卻是此番脆弱,半晌,貝齒輕觸,聲音悲涼,發冷發顫,實為低沉,“我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在她死而複生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此
沐孜放下手中輕疊著的外套,轉身,徑直闖進那雙水眸中,不做言語的審視
戚雪感覺到一股剝皮抽骨的刺痛
本想與那人來日方長,可憐,人算不如天算她,輸的皮骨不剩
向來,贏得人贏的趾高氣揚,高人一等輸的人輸的低眉順目,卑躬屈膝成王敗寇,實則,應是一場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拚死絕殺,而如今,隻是少了刀劍,缺了血雨,多了無言,增了冷漠
戚雪揚起頭,往日的高傲自信如今早已消失殆盡,紅腫的眼眶浸著水汽,輕輕吮吸著發腫的薄唇,一手輕抬,狠狠的蹭掉額角的液體,深吸了一口氣,視死如歸般,直言坦白道“是我自己弄斷琴弦,是我自己故意拖延時間把出場順序壓到最後,也是我故意把自己的手磕破不能表演,還是我把這所做的一切都嫁禍在你身上,至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幹的!!”
戚雪講的算是平靜,不溫不火,不緊不慢,來龍去脈,清晰明了,但卻看見那人一臉平靜如水,毫無波瀾微起,在她眼中,卻是近乎無視的態度,一時間,撕了那人精心設計的偽裝麵具,自尊被她捧在手心遞向那人,任其蹂躪,如此虔誠真摯,卻不曾想,她竟會此般漠然,越是沉默越是火上澆油的摧毀著那人一點一點坍塌的高傲!
明知錯不在那人,可人的本性不就是是轉嫁錯誤,金蟬脫殼嗎?
戚雪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欺辱,一時間不顧形象,大聲激動的咆哮道“但我沒想到事情變成這樣,我隻是想讓他們停留在你身上的目光做些稍微的偏轉,我嫉妒你,沐孜,你聽見了沒有!我,戚雪,嫉妒你!!憑什麼我在沐家十幾年抵不過來了還不到一年的你!!憑什麼向來不與他人親近的小叔一見到你就會滿心歡喜!!憑什麼平日裏對我千依萬順的哥哥一心念叨的那人也是你!!難道就因為你是親生的而我不是!!就因為你身上的一半血是與那人相同!!沐孜,你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難道我連嫉妒的權利都沒有嗎!”
真相,往往比小說中所描寫的更讓人匪疑所思
戚雪變得廝聲厲竭,集聚在目眶中的淚水瞬間決堤湧出,她,哭紅了雙眼,喊破了咽喉,隻為尋的一個完美的理由,全身而退,可她忘了,眼前之人的她,不顧一切的她,死而複生的她,有什麼權利來秉持著上帝的崇高大度,對她說一聲赦免無罪的寬恕!
冰冷的空氣含著那人微微的抽泣聲漾開在沐孜呆板滯愣的視線中,一潭靜水,漩開那人與世無爭,遺世獨立的模樣
戚雪停止了抽噎,抬頭,撞進那人的眼眸深處,一時間,慌了神,她眼中的她,原來,早已無處可逃
沐孜看著眼前始作俑者的她,心下暗想,該怪嗎?',她,說的也沒錯啊!又不是多麼天理不容的事,何必斤斤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