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五百年,春秋之際,六王畢,四海歸一;秦王一統大治,一收三春秋,秦王宮殿隔離天日,不見雲,每至夜間,萬千燈火不滅輝煌,琴宇之聲不絕餘耳,皇殿由北入南,其間三折,一折一天台,高百丈,天台之下,附庸樓宇千座,驪山依傍,四水環繞,由低入高,最後一折,高千丈,八十一層,層層金漆,一層落四獅,逐一累加,八十一層則一步一獅,分九宮而落,據天險而望天下,盡收眼底,由上而下,如蛟龍入海,有翻天倒海之勢,由下而上,則如騰龍飛天,直入雲端。雲端之上,天子為秦王,天下為秦氏。
此時八十一層樓宇之上,獨有一名黑蟒袍老者席地而坐於九宮之中,老者低眉抬手喃喃自語:“天下大道十三,吾已獨占十二道魁,唯有一道不知其所終,罷了,便留得一道讓給那天下,由天下人爭其甲,此道便是棋道也。”
遂握子不落,抬手卻不下子,眉宇透露著些許坦然:“天下棋盤當由天下人來下,老夫便做那觀棋人,又有何不可。”
黑蟒袍老者拂手盤坐,黑夜星辰閃耀,遠遠看去,隻見這最高層之上竟然遍地棋盤,數以萬計,老人腳下無數棋盤竟然拚湊出一片天地,黑白子遍地生根,黑白相間,博大的近乎浩瀚的縱橫捭闔之術隱隱的從偌大的棋盤中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氣息,在這片天地中非黑及白,落子不空,光是看著便已經渾渾噩噩,不知所始,不知所終,隻覺腦中轟然,便雙膝疲軟,隻聞鳴聲,不知所以,還談何下棋之說。
但是那老者凝視棋盤,信手一拍,這地麵之上便跳起十子,騰空而上,轉眼間,老者已連拍數下,先是一拍十子,後來一拍便是百子,再拍到最後,千子萬子具是同時騰飛,老者穩坐身形不動,但這漫天的黑白子卻如蛟升騰,氣勢攀升。
隻覺黑子氣勢如鴻燕萬裏,勢如破竹,直搗黃龍。黑子如劍,不死不滅,就好像下棋者將所有的黑棋皆作為棄子,隻為一將。
而白子與之對峙,卻絲毫不落下風,氣息浩瀚,綿綿續續,生生不息,似江河,如大海,又像雲霧,步步生蓮。
無數的黑白子在空中對峙,其中玄妙已經不能用浩瀚形容,隻覺身處其中,便是一小方天地就有無盡奧妙,而這巨大的棋盤卻是無數精妙棋局組成,環環相扣,步步殺機。
老者不為所動,輕輕一點,由自身中心生出一道漩渦,黑白子頓時翻滾交錯,棋子沸騰,卻沒有發出半點碰撞的聲響,須臾之間,黑白子交錯盤旋,如同巨蟒升天,直入雲霄星辰,在天際炸開,隨後落下棋雨,卻無一子落在棋盤之內,這方天地隻剩下那無數道縱橫交錯的線條,無邊無際,就像是天網,覆蓋在夜空之上。
老者這時才站直了身子,負手而立,如同一杆黑槍,隻見他目光如炬,凝視著夜空,觀摩這漫天的星辰,左手反手扣著一子,不知黑白,思索了很久,慢慢的低下頭輕聲說道:“一子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