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已經算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之後,似乎外界不管再有什麼樣的改變,幾乎都不能夠再動搖到她的內心,便是連從不偏薄的時間,都過得快了起來。
北風,一陣緊過了一陣,眼看著時間就要進了臘月,傅容姿卻再也沒有聽到過,任何有關於謝天佑的消息。
其實,在這種時候,沒有消息,便就是最好的消息了,不是嗎?
曾被斷言活不過九月的人,終還是人如其名,有著上天的庇佑。
傅容姿不知道謝天佑究竟是得到了什麼樣的機緣,是太醫院那邊終於研製出了解藥,還是僥幸被千幕尋到了什麼秘藥,這些,傅容姿都不知道。
傅容姿隻還記得,在九月初一的那一天,見到了回來複命的綠水。
“他沒事了。”
這是傅容姿在暈倒之前,最後的一個念頭。
他沒事了?
沒事,就好。
傅容姿這才發現,原來,她也不是不怕的。
即便是已經想好了一切的後果,卻還是忍不住的日夜掛心。
現今,得到了他已經無事的消息,傅容姿一直撐著的一口氣,為之一鬆,便徹底的倒了下去。
這一倒下,倒是把經年累月的舊疾全勾了上來,反反複複的休養了半個多月的時間,傅容姿的病才算是開始有了起色。
饒是如此,因著周勝光的堅持,整個九月份的時間,傅容姿幾乎都是在床上度過的。
在傅容姿病得渾渾噩噩的時候,綠水自然不好拿謝天佑的事情來煩擾她,等到傅容姿痊愈之後,卻是傅容姿主動要求綠水閉了嘴。
那些經過,傅容姿已經不想知道了,隻要結果是他已經沒事了,便足夠了,不是嗎?
更何況,傅容姿還已經是親口對楚雲琳,推拒掉了與謝天佑的婚事,不是嗎?
既是有緣無分,何必徒惹牽掛。
“主子。”
綠水性子不夠沉穩,自從傅容姿拒絕了要聽謝天佑的事情之後,總是對著傅容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傅容姿看得心煩。
在這一個來月的時日裏,傅容姿便一直沒有讓綠水到近前伺候,這還是這些時日以來,綠水第一次過來找上傅容姿。
“什麼事?”
傅容姿的麵上早已恢複了血色,托福王府那些如流水一般補品的福,傅容姿即便是大病了一場,身子骨倒反而是終於被補出了一些肉來。
可是,即便是傅容姿的氣血再好,看著她那越發寡淡的神色,綠水一樣是覺得心裏難受。
但是,青山說得對,她們已經是主子的人了,主子的命令便是天,她們不應該因著主子仁厚,便忘記了自己服從的本分。
“是靜水廟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有一位姓萬的秀才,想要求借廟中的一部藏書。因著師太不在京中,故而前輩們便來向主子尋個主意。”
“問我?”傅容姿倒是有些吃驚,“即便師傅不在京中,廟中的師姐們總還是在的吧,怎麼會問到了我這裏來?”
“廟中之事,前輩們並不能夠做主。”
這話說得可就更奇怪了,若是靜水廟裏麵的事情,連千幕等人都不能夠做主,難道說她就可以了嗎?
“可是師傅有什麼口信傳回?”
綠水小心的窺了窺傅容姿的神色,這才有些緊張的答道:“師太說,她很滿意於主子對於之前那件事的處理,故而,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有關於靜水廟中的大事小情,皆可由主子自行裁定。”
傅容姿不由啞然,自家師傅這可真是……
“這件事情可有先例?”
見傅容姿並沒有追問方才的話題,綠水鬆了口氣,忙不迭的連連點頭。
“那位萬秀才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借書了,之前師太在的時候,曾經親自見過他,讚其心性不錯,對於他借書一事,亦是讚同的。”
綠水又偷瞧了傅容姿一眼。
“那位萬秀才早已弱冠,卻沒有繼續考學,而是在家鄉教書育人。雖然辦學年頭不久,但已是教出過一位解元。對了,他教學的所在,離靜水廟便隻有半日的車程。”
所以說,有著素心的態度在前,這件事情,千言完全就是可以做主去做的,卻偏偏讓綠水拿來問自己,想來還是想要試探一下她對於素心交代的態度。
“倒是有心了。既是如此,這件事情,你便讓千言師姐看著辦吧。隻要那位萬秀才所借書目沒有問題,便直接借了就是,日後也不用再次次過來問我。”
“是。”
二人正說著話,就見紫玉手裏捧著一件大紅猩猩氈的雪褂子快步走了過來。
“小姐。”紫玉方在傅容姿身邊站定,就一臉神色不讚同的將雪褂子披在了傅容姿的身上,“您的病才剛好,合該多注意一些,便是嫌屋裏悶得慌,出來總也是要多穿一件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