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高懸。
凝丹台丹閣,燈火輝煌,青虛真人麵無表情,背手而立,薑塵則是站在下首,默然不語。
“三更半夜不休息,來丹閣何事?”
“啟稟師尊,弟子是來奉還舊物……”
青虛真人微微皺眉,待瞧見薑塵從懷中取出的‘簨’,他麵色發白,身體輕顫,甩動衣袖,灑落一片霞光,將簨卷入手中,細細摩挲著。
“她……還好嗎?”青虛真人語氣低沉,飽含著複雜。
“嗬嗬,八十年未見,想必已經嫁做人婦……”青虛真人轉過身,低笑道。
薑塵沉默,片刻之後,才開口說道:“蕭娘前輩,在玉芙靈澗無名山穀結廬,她在等一人,等了八十年……”
薑塵看不到青虛真人的表情,但是在說完之後,青虛真人一個踉蹌,險些站不穩。
“師尊……”
“無事,不要過來……”
青虛真人扶著座椅,抬手製止薑塵,他緊緊攥著簨,緊緊,緊緊的,久久之後,青虛真人站直身體,輕輕問道:“她還說了什麼?”
“蕭娘前輩讓我叫她師娘,還讓我把簨帶回白帝城,交給師尊,並讓弟子轉告師尊,她無怨無悔,希望師尊有暇,去南疆見見故人……”
“無怨無悔,哈哈,好一個無怨無悔……”青虛真人放聲大笑,笑著笑著,聲音就哽咽了。
“為師想要閉關一段時間,為師不在,凝丹台事務由你全權處理,為師會向掌門真人言明此事,你走吧。”
“師尊……”
“走吧!”
薑塵躬身退出丹閣,望著慢慢關閉的門,忍不住長歎一聲。長輩之事,他一個晚輩,沒資格評價,更何況關係感情,他連自己的感情都理不清,有哪裏有本事管師尊的事情。
將藥園事務安排妥當,薑塵一頭紮進丹房,開爐煉丹,不理俗事。隨著白丹長老,薑塵,明華三位凝丹台主事人相繼閉關,凝丹台陷入短暫的安靜。
薑塵本以為這一次閉關會很久,但是沒有想到,僅僅十五天,他就被薑樂硬生生從丹房中拽出來,原因是揚州來信了。
“薑塵賢侄親啟!”
看著手裏的書信,薑塵一陣感慨,在他記憶裏,叫他‘賢侄’的人,大概隻有揚州蕭家的伯父蕭裕。
揚州蕭家跟還陽草閣是世交,兩家親如兄弟,在還陽草閣沒有覆滅之前,常有來往,親密無間。
“大哥,誰寄來的信?信裏說了什麼?”薑樂探頭探腦,好奇問道。
薑塵皺著眉頭把信遞給薑樂,薑樂連忙接過看了起來,沒一會他的表情就變得無比怪異。
“恭喜大哥,賀喜大哥,你要娶親了!”
見他一臉幸災樂禍,薑塵嘴角一抽,說道:“蕭薑兩家雖有婚約,但並未指定是誰與蕭家小姐結親,既然你如此高興,那就你去吧。”
聞言,薑樂臉色大變,急忙擺擺手,說道:“大哥,這如何使得,你不見信封之上,薑塵賢侄,薑塵賢侄的叫的親熱,想必蕭伯父很是中意你,我去算怎麼回事,不行,不行。”
“如何不行,說不定蕭家小姐生的貌美如花,年紀跟你相仿,你二人結親,可謂是天作之合!”
“額,大哥,劍塚還有事情,我先走啦,揚州還是你去吧。”
聽到薑塵的話,薑樂二話不說,轉身就走,那狼狽的模樣,看得薑塵輕笑出聲,然而,薑樂走了,薑塵就頭疼了。
蕭家和薑家的婚約,是薑元尚生前定下的,這種事情放在尋常人家,在正常不過了,但是現在薑元尚去世,這份婚約名存實亡,加之薑塵投身仙道,成婚娶親,著實有些為難。
但是婚約畢竟是薑元尚定下的,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去揚州一趟,就算不想成婚,也要說清楚,不能耽誤蕭家小姐。
“爹啊,你還真是給我留了個難題。”薑塵苦笑道。
且不提薑塵在藥園苦惱,跑出來的薑樂,卻是滿臉慶幸,他現在才十多歲,一想到這種年紀就成親,頓時打了個寒戰,渾身靈光閃爍,一路疾馳,飛速返回劍塚。
“爹也真是的,怎能定下這種糊塗事!”薑樂低聲埋怨道。
“哼,又不是你去娶蕭家小姐,你為難個什麼勁?”
一麵古樸的銅鏡,從薑樂懷中飛起,浮在空中,但見鏡麵波光閃動,黑光交織,凝聚出一道嬌俏的身影,一襲黑色長裙,眸若星辰,容貌精致,美麗無雙。
“小冉,話不能這麼說,大哥與蕭家小姐素不相識,僅憑一個婚約便要相守一生,實在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