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的目光仿佛一下子被點燃，唇角不禁帶上了欣喜的弧度，卻還是偏著頭揚起眉，含著一抹驕矜回道：“怎麼，不歡迎麼？”
“怎會？這淩府什麼時候拿你當過外人？”真知說話間已行到上位，坐在小禾對麵。攸靈起身斟了杯茶放在他麵前，依舊回到下首坐了。真知含笑注視著她，端起茶飲了一小口。
小禾敏感地捕捉到真知看向攸靈時眼中不一樣的溫柔，心裏咕嘟咕嘟冒著酸泡，不自覺地沉下了臉。這時真知又轉過來，問她：“前陣子我恍惚聽誰說你這次要跟著你叔叔去東邊的，怎麼沒去？”
小禾的聲音有點悶悶的：“你就那麼想我走得遠遠的麼？”
真知奇道：“這是什麼話，我有這麼不待見你麼？你近來怎麼老像跟誰置氣一樣呢？”
小禾一扭頭，小聲嘟囔：“人家哪有……”
真知打趣道：“可不是，誰敢惹你生氣呢。”
小禾眼睛一瞪，張口便要回敬，忽然又泄了氣，撅著嘴不語。真知愈發不解：“怎麼了？總覺得你今天怪不對勁呢。”
小禾手裏絞著衣帶，垂眸低聲道：“是麼？”
真知笑著說：“可不是？見慣了你的小爆脾氣，突然這麼文文靜靜的讓人好不習慣呢。”
小禾眉頭一皺，複又忍下，眨了眨眼抬起頭，問：“不是說你這一陣都要在宮裏忙嗎，怎麼又回來了？”
“一得空就回來了唄。”真知將雙手反握在背後伸了個懶腰，繼而又疑惑道：“咦，這麼說，你知道我不在還來我屋裏，莫非是專程來找容兒的麼？”
小禾一時語塞，還未來得及應答，就聽門外階下傳來一個女聲：“啟稟主上，奴婢來添置茶水。”
真知揚聲道：“進來。”便見紅蘇捧著一套茶具盈盈而入。紅蘇忙活的時候，真知隨口問起小禾的近況，小禾便將近日來所習的功課彙報了一通，又講到前幾天有兩位同門師姐途徑蒼楠山時順道登府拜訪了兩日。這時，紅蘇換好水，慢慢退了出去。小禾的目光隨著紅蘇的身影往廳門一掠，接著站起身來對真知道：“我走了。約好了今天要到欣姐姐家裏去的。”
真知有些詫異：“才專為你換上的茶水，怎麼就要走了呢？”
小禾撅撅嘴：“這是你們倆的屋子，我在這兒礙著算什麼……”
真知嘴角浮起一抹不自禁的笑意：“這樣多心。我們可沒有想那麼多。我還好奇你跟容兒聊了些什麼呢。”
小禾聽著“我們”二字越發覺得吃心，語氣便有些不悅：“就說了幾句閑話而已，也值得你這樣上心。我就不能跟她說話麼？”
真知連連擺手：“罷了罷了，今天禾小姐心情不佳。你有事就去吧。”
攸靈站起來欠身恭送，目光追隨著那抹玲瓏倩影直至她消失在門外，淡然間若有所思。真知見她發怔，便問：“怎麼了？”
攸靈搖搖頭：“沒什麼。說起來，幸好紅蘇姐姐思慮周全，主動來添上茶水，我卻疏忽了……”
真知想了想，笑道：“她倒是機靈。”
攸靈幽幽地說：“也幸而她機靈。我隻想著晨起剛上的水，卻全然忘了待客的禮節，差點又要怠慢禾小姐了。”
真知安慰道：“不必介意。原本我們也沒這麼多講究，再說小禾也算不得外人。”他身子微微前傾，含著平靜的淺淺笑意專注望著攸靈的臉：“好久沒聽到過你的琴聲了。彈一支曲子給我聽吧？”
一曲撫畢，攸靈轉頭看去，隻見真知仍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眼神出奇的明澈沉靜，像隔窗而望的明朗春光，說不出的和靜恬美。攸靈移到他身旁坐下，一開口，也不自覺地將聲音放得格外輕柔：“想什麼呢，這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