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知緩緩把劍放到身側,與此同時,劍身上的血紋泛起暗暗的紅光,妖異的血色霧氣縈繞著劍與真知的右臂,仿若一隻蠢蠢欲動的魔獸。攸靈忍不住一陣瑟縮,小心地放低身子,躲在真知背後,讓披風緊緊裹住全身,隻從兜帽留出的空隙間注視前方。
就攸靈的視力來看,前方山巒的輪廓已經因為光線的緣故變得模糊難辨了。這時,真知將手中的殘魂劍往前方一指,便聽長長一聲低沉洪亮的號角。號聲未停,他身後的大軍便爆發出一陣震天的長嘯,其中還夾著凶猛妖獸興奮的嘶吼。真知率先馭著風矍向前馳去,大軍立即跟上,風矍的蹄聲和軍靴踏地之聲震得大地顫動,身處其中的攸靈隻覺驚心動魄。
馳行了片刻,堡壘的輪廓尚未來得及在攸靈的視野中清晰,雪風倏忽展翅飛起,真知身後騎著風矍的弓弩手也緊隨著馳向上空。攸靈在一個短暫的間隙裏往地麵回望了一眼,發現獸騎陣已變換成六個小三角陣,每個三角陣由一個獸騎兵騎著一頭獸衝在頂前,二十來隻獸便自動緊隨其後。僅在雪風升空的這幾下,獸騎陣便已落後真知百餘丈,而手執劍與盾的步兵和握著矛戟的風矍騎隊則在更遠的後方整齊從容地前進。
疾風隔著兜帽從耳旁掠過,呼呼作響。攸靈從未有過在空中如此迅猛飛馳的經曆,心中不免緊張,再不敢隨意張望,隻把視線鎖定在前方。
三山堡壘倏然接近,攸靈已經能隱約看到紅衣的戎裝人影,在牆上站得緊湊有序,那是蓄勢待發的弓弩手。
然而,未等馳入弓弩射程,真知手中的殘魂劍陡然戾氣暴漲,讓真知身後的攸靈都感受到影響,不由得一驚。繼而,隻見真知猛力一揮劍,一股充滿凶厲煞氣的火焰疾射而出,轉眼化作一個龍身四翼的巨獸形狀厲嘯著撲向堡壘。
火龍在飛馳的過程中像吸水萌芽的種子,身形越來越巨大,待壓到堡壘上空時已足以將整座城樓籠在其影子裏。不過,火龍帶來的卻並非陰影,而是漸沉夜幕下灼灼如曜日的火光,以及夾帶著死亡之氣的焚燒。
堡壘的天網原是攸靈所無法目視的防護層,但當火龍撞上天網時,攸靈立即看見,那城牆壁壘的景象瞬間顫抖起來,仿佛是隔著翻滾的熱氣扭曲了影子。攸靈心知,這是天網即將奔潰的前兆,心中正自驚駭真知這一擊的威力,忽又見那天網似是有形了一般,竟被火龍生生灼出了巨大的窟窿!那窟窿的邊緣隱約顯出淡淡紅芒,像一張被從中部點燃的薄弱紙張,迅速燃盡,浮動的影子隨即恢複了正常。而這會兒,火龍已經撲上了正中的城樓。突破天網並沒讓它損耗太多,隻在刹那間,主樓已經化成一片火海。
就在天網消失的同時,這邊弓弩騎隊的將領一聲令下,弓弩手開始輪流俯衝,衝到最低位置時便對準城牆上的人放箭。密集的箭雨披著火焰外衣落下,主樓尚未從混亂中緩過來,便聽得城牆上的慘叫此起彼伏。牆上的弓弩手在慌亂中朝天放箭,卻因這方小心地控製著高度,下麵的箭連風矍的蹄都挨不到。
真知此時懸停在比弓弩騎隊更高的位置,也更加接近堡壘的正上方,居高臨下俯瞰著地上的亂象。這時,地麵上有人馬從城內匆忙開出,恰與當先的獸騎方陣在距離堡壘五裏之外的地方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