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出端倪：“他們怎麼了？”
薊天輕聲說：“那個選著糖人的是離星穀的穀主洛弋。一旁的那個叫葉楓，是離星穀的左將軍。”
洛弋？不就是父親說的對我們不懷好意的那個人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在離冥月宮這麼近的地方？剛這麼想著，叫葉楓的男子忽然抬頭，鋒利的眼神直直地往我們這個方向掃來。我還沒反應過來便已被薊天護在懷中。他將我的臉掩在裏側，在我耳邊低聲囑咐道：“記著，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遇見他們，都不要與他們對視，知道嗎？”
我茫然地點點頭。須臾，他手上力道鬆了些。我微微側頭看去，發現那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這家店。過了片刻，兩人再走出時，洛弋手裏正拿著一包我們剛吃過的四喜糕津津有味地享用；葉楓沉著臉隨行在後，手裏拿著個糖人。
我以為他們就這樣走了，便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放心大膽地盯著他們的背影看，不曾想，洛弋忽然回過頭來——不同於葉楓帶點試探性的一掃，洛弋的目光精準地落到了我們身上，或者更準確地說，他的目光捎帶著從我臉上一掠，便盯住了薊天。
這一瞥來得太突然，令我猝不及防——不過我也似乎並不需要躲避，因為洛弋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我。他隻是含笑衝著薊天舉了舉手中的糕點，又捏下一塊塞進嘴裏，那神情就像在說：這個味道不錯呢。然後又轉回頭去。
他連腳步都沒怎麼停過，仿佛隻是在街上遇到了朋友，順便打了個招呼而已。
薊天已立在欄邊，自始至終都神色淡漠。我被他微微護在身後，不敢在貿然探出頭去。隔著又黑又粗的欄杆，那兩人的身影在視線中隱現了兩下，便看不見了。
我抬頭看向薊天。他仍一臉沉肅地望著那方向，左手抬到身前輕輕翻了下掌，便有一隻小小的竹鳥出現在他手心上。他凝神片刻，繼而手掌輕輕一抖，小鳥便振翅飛出。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小鳥輕盈飛了一段後消失在空中。薊天微微一笑，問：“喜歡？”
我點點頭。
“喜歡的話，回去教你做一隻。”
我臉上一定笑開了花。
不過，薊天似乎不打算在這裏久待了。離開小店後，我們沿著一條街徑直往出鎮方向走。
對我而言，一路上的新鮮事物也夠我看得眼花繚亂了。
許是小女孩心性使然，路過一家賣首飾的小鋪子時，我的腳步不自覺地就被絆住了。發覺薊天微笑的目光，我微微發窘，小聲道：“我……隻是覺得它們很好看……”
薊天摸摸我的頭，帶我走進鋪中，問我：“喜歡哪個？自己選。”
各種精美的飾物令我心動了一下，可終究還是低下頭：“不用了。這些，我都用不上……”
它們更應該屬於母親——她曾擁有那麼好看的首飾，後來被變賣得差不多了。在我的記憶中，那些東西總是被擱置在一個匣子裏。而母親的身上，從來不佩戴任何飾物，也不施脂粉，頭發隻用絲帶束起。
饒是如此，她也如一株潔白的睡蓮，美麗不可方物。
我曾經偷偷打開匣子，以銅為鏡，將這些首飾一一戴上又一一摘下。待我把匣子重新合上，一轉眼，卻看見母親站在門口，呆呆地對著我落淚。
從此，我再也沒有私自碰過那些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