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王曉曉每天硬著一顆頂不高興的腦袋和田翠兒去上學。每天清早摸黑爬上那天山澗邊上的小路去上學,姥爺站在門口叼著煙鬥看吃過早飯的王曉曉去上學,姥姥則是一邊絮叨注意安全,一邊扯著往王曉曉的書包裏塞午飯。下課回來,每天大黑妞都會在橋邊等著王曉曉和田翠兒。看到曉曉和翠兒騎著大黑妞回來,姥姥忙開飯,姥爺則站在大門口舉著小茶壺“滋滋溜溜”往院子裏走。每天騎著大黑牛回家是王曉曉最開心的時候,搖搖擺擺,見了叔叔嬸子、爺爺奶奶老遠都要喊兩聲,對方也都問“哎呦!曉曉這牛騎得好撒!”曉曉在上麵也不回答,紅著小臉兒一個勁兒地笑,她多希望這條路一點兒,在大黑妞的背上待得久一點兒。
每到周末,王曉曉就回和大黑妞到山腳下的河邊去,大黑妞總是有新鮮的東西給曉曉看:成群密密麻麻的蝌蚪長出了後腿,幾朵盛開的白色睡蓮,荷塘中間新出生的烏龜蛋,山澗遊泳的紅屁股猴群,雨後新長出來的樅菌還有新生的嫩筍子……王曉曉真是和大黑妞一起總也玩不夠,她不明白大黑妞怎麼總是能夠發現那麼多有趣的東西。有時田翠兒不用看弟弟的時候也會和曉曉、黑妞來河邊玩。
周一簡直是王曉曉的受難日,因為不能再和大黑妞在一起了。
“該死的天!”淅瀝瀝的小雨讓早晨的山路更不好走了,王曉曉在路過村口的古樹下麵時咒道。
“噓!可不敢這麼說!”田翠兒一邊編著辮子說道,“你看那兒!咱們村的保護神就在那兒呢!說這麼狂妄的話是要受到懲罰的!”田翠兒挑著下巴示意王曉曉村口古樹就在跟前。
“我才不信呢!”曉曉不以為意。
“嘿!你還別不信!上次縣裏來的幾個官員,在保護神這裏說了大話,回去肚子痛了好久,是這裏的老人幫忙說了好話才好的!”田翠兒認真地說道。
王曉曉半信半疑。
臨近學校,幾個低年級的小孩子舉著一頂極大的紅色雨傘,傘把兒比小孩子還要高,舉得很是吃力,可是傘上麵的雨水還是打濕了小孩兒緊緊抱著書包的胳膊。
王曉曉和翠兒也好不到哪裏,身上雖然沒有濕,不過踩了兩腳的黃泥巴,走在山路上滴溜滑,兩個人你攙我扶地進了滿是黃泥巴的院子,先到的同學已經把桌凳搬到了離窗戶比較遠的地方,好在屋簷比較寬還不至於有雨水潲進教室。
“看這陰天的意思還有大雨!今天上完課,一到三年級的同學就可以先回家了!”孫老師依然穿著那件牛仔襯衣站在講台上,神采飛揚地說著。
經過這段時間,王曉曉發現孫老師每天上課都很有精神,除了鎮上的郵差給她送來牛皮紙裝的信的時候。
幾乎每隔半個月,都會有郵差來學校,不過最近似乎沒有那麼勤了。
王曉曉覺得孫老師是世界上最矛盾的女生,收不到信的時候,隻要外麵有洋車子走動的聲音,她都會自覺不自覺地停下嘴裏講的課,往窗外瞥一眼再繼續講課。不過,如果收到信以後,孫老師打開信的喜悅又會轉瞬即逝。
有一次,王曉曉和田翠兒在課間去了茅廁回來的路上,路過孫老師的住處兼辦公室時,從窗戶看到孫老師一邊看信一邊抹眼淚。還真是晴雨信!
不過今天,王曉曉沒有心思想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