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雪夜曖昧(1 / 3)

不惜一切代價,阻止公主執掌燕國的天下。

燕蒹葭不知道,扶蘇說這話究竟意欲何為。他或許不知道,蕭皇後早就與她說過,不願她沾染皇權。

“哦?”燕蒹葭故作訝然,道:“母後竟是囑咐了國師這等事情?可本公主可是……從來不幹涉朝政的。”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幹涉朝政,何來的掌控燕國天下一說?

“公主這次不是幹涉了嗎?”扶蘇笑容溫暖,似乎在說著什麼安撫人心的話,可縱然語氣神色再怎麼好,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卻是有些不同尋常。

“本公主這次幹涉朝政了?”燕蒹葭不為所動,依舊吃了幾口熱乎乎的肉,仿佛不以為意,口齒含糊道:“國師說說看呢?”

“公主今日不是應承要救張廣洲一命嗎?”扶蘇雲淡風輕道:“張廣洲雖說此次辦事不利,從前也收受賄賂。但他是個有才華的,放眼整個燕國,大抵沒有人比得上他。”

燕蒹葭喝了口酒,笑:“國師覺得他有什麼才華?”

“張廣洲乃當世治水之能臣,從前涼城水患災害不斷,自他來了以後,涼城再無水患災害。”扶蘇道:“想來當初陛下也是看到了張廣洲的此才華,才刻意將他調遣至涼城。”

張廣洲雖說死罪難逃,但他是治水奇才,自來便對水利一事極為拿手。這一點,燕王不會不知道。比起這小小的罪惡,顯然留著張廣洲的性命治理各地水患災害要來得有用一些。

這大概就是帝王與普通臣子不同的地方。帝王考慮的是江山社稷,並非眼前善惡。

“那如果真如國師所說,留住張廣洲的性命勉強算作一雕。”燕蒹葭依舊不以為意,繼續道:“國師方才說本公主一箭雙雕,這第二雕是什麼?”

“第二雕,張小姐。”扶蘇回:“公主知道陛下不會當真取其性命,但張小姐正巧求上門來,公主借著交換的由頭,答應保住張廣洲的性命。這樣一來,公主將張小姐留在身邊,張廣洲自是不敢造次。”

說到這裏,扶蘇忽而輕笑一聲,讚道:“公主心思玲瓏,謀略過人啊!”

張廣洲為什麼不願意老老實實治水?當然是因為他是官場的老油條,知道治水辛苦、撈不到好處不說,若是搞砸了還少不得丟了性命。而如今,燕蒹葭拿了他唯獨的子嗣要挾他,別說治水了,就是當牛做馬,張廣洲也是不敢拒絕。

燕蒹葭聳肩,反問道:“可今日張小姐純屬路過,若是本公主真如國師所言精心謀劃,那若是張小姐不去那成衣鋪呢?這一箭雙雕不就變成了什麼也不是了嗎?”

“張小姐即便今日不在成衣鋪偶遇公主,晚些時候也自會來求公主。”扶蘇漆黑的眸子沁出一抹笑來,眉眼生輝:“畢竟公主一早讓府邸的下人謠傳張太守此次必死的消息,任由是誰聽了這等情況,也會拚死救一救自己的父親,對吧?”

燕蒹葭放下手中的筷子,鼓掌道:“國師的這個故事編的……真不錯。可惜本公主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也從不關心黎明生死。張廣洲治不治水,對本公主來說,無關緊要。”

“哦?”扶蘇道:“公主難道不怕這天下若是有朝一日到了公主的手中,長盛不過數年嗎?”

為君者,仁德其次,懂得權衡百姓才是重要。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若是翻了天,那麼誰也阻攔不住這天塌下來。

“天下是誰的天下?”燕蒹葭彎唇:“天下非本公主的天下,九重高台,皇權巍峨,本公主……不感興趣。”

她明白的告訴他,正如她和楚青臨說得一樣,她對皇位無意。當然,這一次,她隻是為了迷惑扶蘇。畢竟這一箭雙雕的事兒,的確如扶蘇所想,皆是出自她的謀劃。

隻是她沒有想到,扶蘇這樣快就看透了她的動作,看來這個高高在上的國師,的確是她最要防範的人物了。

“是嗎?”扶蘇不動聲色的牽了牽嘴角,依舊從容:“那看來,是本國師揣測過度了。隻是,聽聞這次刺殺公主的刺客中,有五皇子派來的人。”

“不錯。”燕蒹葭點頭,一臉無辜道:“國師尚且猜測本公主想要稱王燕國,那麼本公主的那些個好哥哥們,又有誰會相信本公主的一片真摯心意呢?”

說完,她還朝著扶蘇眨了眨眼睛,那張素來傲慢的玉雪小臉兒,一時間竟是意外的明豔動人,讓人心頭一顫。

扶蘇長長的羽睫微微一動,麵不改色:“公主此次蒙受刺殺,當真極為……”

他正想說‘湊巧’二字,燕蒹葭忽而打斷道:“國師不動筷子嗎?難不成是覺得拘束?”

一邊說,她一邊拿了雙筷子,給扶蘇夾了幾塊肉:“這是真的好吃,國師嚐嚐?”

“師父一向飲食清淡,”一旁的牧清忍不住道:“吃不了如此辣味的東西。”

“呦嗬?吃不了辣味?”燕蒹葭吐字清晰,似笑非笑道:“那便罷了,本公主也不強人所難,西遇,送客。”

說是不強人所難,可燕蒹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扶蘇若是想留著,今兒個這東西便必須入口。若不想留著,麻溜兒滾蛋。

前一刻還晴空萬裏,以‘家人’假借。這一刻她忽然變了臉,沒有任何預兆。牧清有些看不明白,這個臨安公主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

扶蘇聞言,不僅不惱,反而依舊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輕笑:“公主親自為扶蘇夾的菜,扶蘇怎麼會推拒呢?”

扶蘇的回答,是在燕蒹葭預料範圍之內的,畢竟他方才提及的遇刺之事,正是表明了他想證實心中所惑。相處這些時日,燕蒹葭也算是領悟到了扶蘇的性子。

這個人,旁的破綻沒有,但唯獨……太過偏執。他想做的,想知道的,不擇手段都會達到目的,可惜燕蒹葭又是個油鹽不進的,所以他的機會,隻此一次。倘若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便再沒有法子讓她開口回答了。

那一頭,扶蘇已然輕巧的將燕蒹葭給他夾的肉送進嘴裏。單看那股雲淡風輕的優雅,沒有人瞧得出來這是一個吃不得辣的人。

心下有幾分想笑,燕蒹葭麵上卻是一副期待的模樣,問:“國師覺得,這味兒可是不錯?”

“不錯。”扶蘇神色平靜,眼底笑意如初道:“這……咳咳。”

話還沒有說完,扶蘇便忍不住輕咳了起來。原本白皙的俊顏也漸漸染上幾抹紅霞,一時間竟是好看的過分。

隻是,燕蒹葭的注意力並不在他的臉上,而是在他的咳嗽上。她莞爾笑著,似乎在奚落他被自己作弄。

這吃食的辣本就嗆人,扶蘇又是吃不得辣,她故意引他說話,就是要他被辣嗆個徹底。

“國師喝點酒,喝點酒就好了。”燕蒹葭伸手去,將杯盞遞到他的麵前:“從前本公主第一次吃辣,也是與國師一樣。”

扶蘇這一次,倒是來不及開口說話便將酒一飲而盡。果然,喝了酒之後,喉頭嗆人的感覺頓時輕減了許多。

隻是,誰也沒有看到,燕蒹葭眸底劃過陰惻惻的惡意,轉瞬即逝。

“公主既是捉弄了扶蘇,可算解氣一些?”扶蘇很快平靜下來,笑著問道。

“算是解氣了。”燕蒹葭冷聲道:“隻是下一次,國師可莫要這般自證揣測,本公主一向討厭……自作聰明的人。”

扶蘇的確將她的心思摸得極為透徹,可偏偏就是這樣的透徹,讓她有種被扒光了任由他賞玩的感覺。

扶蘇今日前來,或許並不是單純的寂寥,而是……示威。

他在激怒燕蒹葭,若有若無的激怒著她,這是擅長攻心的人,最喜歡做的事情,挑起她的勝負欲,而後一次又一次拆穿、繼而再開始去打壓,直至最後讓人徹底臣服,讓人徹底不敢與之挑釁!

“是扶蘇僭越了。”他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看不出絲毫賠罪之意:“隻不過,公主此次遇襲……”

“本公主有些倦怠,怕是不勝酒力。”然而,這一次,燕蒹葭還是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的話,她扶額起身,整個人晃蕩起來,似乎走不穩路。

前後腳不過一瞬間的事情,方才她還言笑從容,這會兒竟是醉了酒的模樣,明擺著不想回答扶蘇的話。

扶蘇見此,不動聲色起身,眉眼彎彎:“既然如此,扶蘇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