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一落下,身側婢女便會意,接過她手中的簪子,尖銳的發簪一頭,在月色下泛著冷光。

“你要做什麼?”燕靈曼往後挪了一步,眼底滿是恐懼。

如果她沒有猜錯,燕靈蘭是要毀了她的容啊!

“做什麼?”燕靈蘭笑起來,一張秀麗的臉容頓時有些扭曲:“你待會兒就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看了眼身側的兩個婢女,燕靈蘭繼而吩咐道:“來人,把六公主給我按住!”

“是,公主!”婢女雙雙上前,一把按住嬌柔的燕靈曼。

“不要!不要啊!皇姐!”燕靈曼瞪大眼睛,掙紮著,試圖逃脫。可她哪裏是一群人的對手?

眸底溢滿了淚水,她苦苦哀求道:“皇姐,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就放過我罷!我真的沒有要和皇姐爭搶,我真的隻是為了皇姐能夠得到楚將軍……”

“閉嘴!”燕靈蘭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你有什麼臉麵提楚將軍?你隻不過是我身邊的一條狗而已!既是狗,我便是今日殺了你,你也沒有資格說一個不字!”

隨著燕靈蘭的聲音落下,那捏著發簪的婢女也惡狠狠的上前。

眼見著尖銳的一頭離自己的臉容越來越近,燕靈曼尖叫著,不顧一切的掙紮著:“不要!不要……啊!”

陰冷的光芒一閃而過,刺痛的觸覺自臉龐開裂,鮮血自她的臉容一滴又一滴的落下。燕靈曼心如死灰,瞬間沒了聲音。

臉上的痛,遠不比心頭的痛來得讓人難以忍受。

她的臉毀了,從今往後她再沒有機會靠近楚青臨了。她曾想過,若是有朝一日能夠嫁給他,哪怕是側室也好。她母親早亡,一個人在宮中無依無靠,能夠成為他的側室便已然是她的福分。

可如今,這一點點的肖想,也成了荒唐可笑。她心頭滴著血,恨不得立刻去死!

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連唯一的信仰,也沒有了啊!

就在燕靈曼萬念俱灰的時候,燕靈蘭卻忽而提道:“我聽母妃說,六皇妹今後可是要入安北侯府的。安北侯府子嗣艱難,那三公子秦簡也是玉樹臨風,從今往後六皇妹還是莫要再念叨楚將軍了,否則依著安北侯府的殺伐果決,恐怕六皇妹嫁過去以後,日子會很是艱難啊!”

一字一句,皆是誅心,原本燕靈曼便已然心如死灰,可如今燕靈蘭提及安北侯府,更是讓她窒息。且不說她心中是否有旁人,就安北侯府三公子秦簡的腿腳……也絕非是女子心中的良人!

燕蒹葭、燕靈蘭……這個仇,她燕靈曼絕對會報!她定要她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沒有人看見,燕靈曼低垂的眸子劃過森森恨意,仿若地獄野鬼,前來索命!

……

……

那一頭,燕蒹葭攜著西遇走出皇宮。見四下無人,西遇便問:“公主方才分明有機會誘哄五公主說出派刺客暗殺的事情,為何輕易揭過?”

剛才燕靈蘭本要說出是燕靈曼慫恿她派人暗殺燕蒹葭的事情,但燕靈曼止住了燕靈蘭的話頭,西遇覺得,若是按照燕蒹葭自來的性子,定然是要費一番唇舌,逼得燕靈蘭不得不說真話。

但奇怪的是,燕蒹葭不止沒有那麼做,反而還為燕靈曼‘開脫’了一句……

燕蒹葭聞言,不由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西遇:“你當燕靈蘭真那麼傻?”

一邊說,她一邊又露出笑容,看得西遇摸不著頭腦。

難道不是嗎?燕靈蘭可是幾個公主裏頭,最愚笨的一個。

“她也是有心思的,”燕蒹葭不緊不慢道:“愚笨的人,偶爾也得腦子靈光一次,否則這一輩子,可就糊裏糊塗過了。”

西遇不解:“可是……她方才脫口就要說出來,要不是燕靈曼阻止……”

“對啊,她就是在等燕靈曼阻止。”燕蒹葭眉眼彎彎:“一旦燕靈曼阻止了,那就意味著她前半句說得是真話。那麼禍水東引,本公主是不是會將更大的怒意,發泄在燕靈曼的身上?”

燕靈蘭前半句說得是:難怪你那日如此出謀劃策,原來是想借我的手,除掉……

除掉誰呢?在場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除掉她燕蒹葭。那麼換句話說,整件事情的主謀都是燕靈曼,是她慫恿在前,心思歹毒在後,而燕靈蘭不過充當了別人的棋子而已。

聽著燕蒹葭的解釋,西遇頓時恍然大悟:“沒想到,這五公主竟是與從前不同了!”

“人總是要長大的,不是嗎?”燕靈蘭在知道燕靈曼也對楚青臨有意思的時候,便已然不再信任燕靈曼,更有甚者,她估計想要了燕靈曼的命的心思都有了。

說著,燕蒹葭上前,由著下人攙扶,上了公主府的馬車。

隻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她方才掀開馬車簾子,便見裏頭有身影坐著,要說不嚇人,真是假的。

下意識憋住驚心的呼喊,燕蒹葭定睛一看,皎皎如月,明眸彎彎,那張風華絕代,猶如浮雲的臉容,簡直是眼熟的不能夠再眼熟了。

毫無疑問,端坐在馬車裏的那位,正是萬民心中謫仙一樣存在的國師——扶蘇。

深吸一口氣,燕蒹葭盯著扶蘇,扯了扯唇角:“國師是與本公主有深仇大恨嗎?”

她全程看起來仿佛極為冷靜,絲毫不顯慌張,可扶蘇倒是看得出來,燕蒹葭的確是被他嚇了一跳。

他道:“公主此話何意?”

“國師一言不發突然出現在本公主的馬車內,如果不是為了嚇唬本公主,那就是真的與本公主結了仇了。”說著,她一臉怒意的拉開馬車簾子,對著馬車外的下人道:“你們這是睡死過去了?國師這麼尊大佛入了馬車,竟是都不知道?”

西遇蹙眉,看了眼守馬車的幾人,神色極為冷漠。

這幾個守馬車的下人,其實並非普通小廝亦或者侍衛,他們同樣是暗衛營裏的精英。但令西遇詫異的是,他們竟是沒有察覺有人入了公主府的馬車。

若是這人是想要謀害燕蒹葭性命……那後果不堪設想。

“公主饒命!”看馬車的暗衛立即跪地,眼底劃過驚慌:“屬下不知,國師竟是入了馬車。”

“公主可要換一輛馬車?”西遇看了眼依舊安穩坐在馬車內的扶蘇,示意道。

“不必了。”燕蒹葭收回淩厲的眼神,轉瞬又平靜下來:“國師也算本公主的老熟人了,這次你你們自己去領罰罷!”

話落,燕蒹葭便鬆了手,放下馬車簾子,走進了裏頭,蹙眉盯著扶蘇:“國師不覺自己這是在喧賓奪主嗎?”

馬車一共有三個方向的位置,主位正對著門、左右各一側的座位。而扶蘇不巧的是,就坐在主位處,這讓燕蒹葭產生了一股仿佛這是一輛國師府的馬車的錯覺。

扶蘇見此,抿唇笑道:“扶蘇唐突了。”

說著,他調整了位置,朝著右側的方向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