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閣是公主府最幽靜的地方,同時也是景逸住的地方。
她白日裏去了一趟聽雪閣,不過那時扶蘇在候著,她便沒有多待,隻匆忙交代了幾句,便離去了。故而現在這會兒,她再次踏入聽雪閣。
彼時,景逸便坐在樓頂憑欄眺望。
他穿著柳色錦衣,外罩一件灰黑的大氅,背對著燕蒹葭。
似乎聽到有聲響傳來,他緩緩回過頭,看向燕蒹葭。
暮色下,他容色俊朗,眉眼如月,隻那消瘦蒼白的麵容,宛如西子,讓人忍不住心生愛憐。
“公主今夜來得分外早。”他淡淡笑了笑:“我還以為,公主沒法子與我一起用膳了呢。”
他說著,順勢攏了攏衣襟,看起來有些畏寒。
燕蒹葭笑了笑,聳肩道:“尚瓊纏得緊,不然還能更早一些。”
一邊說,她一邊坐了下來。
景逸隨之坐在她的對麵,問她:“公主今夜要喝什麼酒?”
他的聲音,不算低沉,但極為疏朗,仿佛星辰皓月,若是再健碩一些,應是極為俊美。
但如今,他很是文弱,好像一陣風便可以將他吹散。
“今夜不喝酒。”燕蒹葭擺手,睨了眼他:“你莫非近日還在飲酒?”
景逸輕笑一聲,沒有回答。
“果然,你這是不怕死啊!”燕蒹葭歎了口氣:“本公主就不懂了,不過男女情愛而已,何至於這些年還不能釋懷?”
“公主自然不懂,”景逸眸底有幾分暗淡:“我們這樣的人啊,自小缺了父母之愛,但凡遇上一個真的上心的,那情愛便就是鳩毒,得之我幸,不得……便要我的命。”
“並非情愛要你的命,”燕蒹葭道:“是錯過,要你的命罷。”
錯過?
景逸苦笑。的確是錯過啊,他與赤芍……前半生是他不懂珍惜,後半生她棄他而去,也是應該。
想到這裏,他垂下眸子,自嘲道:“公主其實……當年不該救我的。”
眾人以為,是他救了燕蒹葭,其實不然。當年並非他為燕蒹葭擋劍,而是他為心愛的姑娘,擋了那致命一劍。
燕蒹葭於他,不過是友人與救命恩人之間的關係罷了。燕蒹葭是他的故交,而同時也是救了他的命,收留他的恩人。
“你以為本公主為何救你?”燕蒹葭輕哼一聲,見下人將菜肴擺了上來,便揮了揮手,讓他們離去。
緊接著,她才繼續道:“景逸,本公主缺左膀右臂,恰巧,你便是那左膀。”
她定定然望著景逸,勾唇一笑:“這些年,本公主隻是甩手掌櫃,要不是有你在,春光閣啊,早就被本公主搞的烏煙瘴氣了。”
燕蒹葭的確是聰慧的,但她不是全能之人,有些事情,她沒有天分,更懶得去管。
春光閣偌大的一個青樓,從燕蒹葭買下它的那一瞬間,便要承擔起整個閣的一切。因而,她救了景逸,因為她知道,比起她自己來說,景逸更有經營的才能。
顯然,她是伯樂,景逸也是千裏馬。隻這一年裏,春光閣被景逸治得井井有條,光是盈利便足足翻了原來了三倍。這也是為何楚家沒能好生探查姽嫿底細的原因,畢竟春光閣與不眠樓同屬燕京赫赫有名的青樓之地,若是春光閣賺足了銀兩,那麼便意味著大部分生意都被燕蒹葭搶了。
無論青樓楚館與朝堂掛鉤多大,到底隻是個風月場所,一旦出現虧損之狀,便需要耗費極大的人力物力,否則極容易功虧一簣,多年努力付諸東流。
正是因此,楚家在青樓的所有精力便都放在了如何盈利的目的上,忽略了對樓中姑娘的掌控。
“也罷,隻不過我若是公主的左膀,那麼公主的右臂是誰?”景逸道:“莫非是子闌?”
燕蒹葭點頭:“自然是他。”
想要做大事,便要懂得能人善用。一個人的精力有限,若是沒有左膀右臂,恐怕遲早是要累死。
而恰巧,辛子闌與景逸皆是能人,這便成就了燕蒹葭對都城的掌控。
景逸調侃道:“可公主的右臂不在都城,難不成公主絲毫不想他?”
“想他?”燕蒹葭喝了口茶,繼而才道:“本公主看啊,你才想他罷?”
“我的確是有幾分惦念子闌了。”景逸歎息:“公主離京的時候,他也被調離了……若非如此,這兩月我還能有個陪著我說話的人。”
“無妨,你也別太惦念他,”燕蒹葭往嘴裏送了塊肉,細嚼慢咽之後,才緩緩道:“他過幾日便回來。”
“過幾日?”景逸一愣:“公主是打算……”
燕蒹葭忍不住歎氣:“過幾日,本公主便要去國子監了。恰好可以用這借口,讓父皇將子闌調回都城。”
景逸問:“以何等理由?”
燕蒹葭笑眯眯道:“本公主不學無術,國子監的先生懼怕本公主,本公主學不到任何,便隻好讓子闌私底下教授了。”
景逸忍不住笑了起來,想起燕蒹葭在朝中乃至燕京的名聲,再回憶著當年聽聞她氣跑了好幾位德隆望尊的老先生的事情,便默默為那些將要被氣的老先生,感到悲哀。
他覺得,就算是讓他當燕蒹葭的夫子,他也是治不住燕蒹葭的!
“對了,”燕蒹葭忽而便道:“春光閣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今日侍從說景逸染了風寒,其實並不是。這染風寒一說,實際上是他們之間的一個暗號,因著有外人在,便借著這個暗號掩飾過去。
“處理好了。”景逸頷首,收了幾分笑意:“可惜讓她死了。”
那死去的姑娘,喚作蓮碧。青樓自來便是是非之地,不眠樓有姽嫿這個‘奸細’,同樣的,春光閣也有奸細。
隻是,這蓮碧藏得太深,若非那日小卉子偷聽到了一些密事……恐怕無人知道。
“小卉子怎麼說?”燕蒹葭沉思:“可還能回憶起什麼?”
小卉子是春光閣的一個丫頭,如今十四歲年紀,生的白白胖胖,很是討喜。當初燕蒹葭還住在宮中的時候,小卉子便已然服侍她了,後來那小妮子吵鬧著說宮中無趣,燕蒹葭竟是當真點頭,將她帶了出宮,安置在了春光閣。
這件事,景逸當初聽辛子闌提及的時候,也極為詫異,畢竟燕蒹葭對旁的婢女,從沒有這般好說話,可不知為何,她偏生極寵小卉子……這一度讓景逸很是懷疑。
心下如此想著,景逸卻還是回道:“前兩日,小卉子本是夜半饑餓,想要去廚房偷些吃食,但無意間便聽到蓮碧與一個男子的對話,兩人提及公主的名諱,蓮碧還詢問是否要將公主擊殺……小卉子說,聽那對話,兩人像是主仆關係,蓮碧喚那男子: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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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昨天還以為景逸是扶蘇情敵的小盆友請站出來,哈哈,讓我看看,都有誰?
今兒個你們不催更,我差點忘記更新了(瘋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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