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公主不怕嗎?(2 / 3)

深吸一口氣,他穩住自己的情緒,轉瞬便一聲不吭的坐了下來,與她麵對麵。

一頓飯時間,過得很快。燕然也的的確確是餓了,他如今也接手了朝堂的事務,有時忙碌起來,便是夜深之際,於是這晚膳吃與不吃,都沒有什麼所謂。

長長的沉默,接踵而至,一時間屋內隻有碗筷互撞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回蕩。

一頓飯末了,姚貴妃放下碗筷,擦拭了嘴角之後,才再度看向燕然,語氣依舊疏離,聽不出關懷:“聽下人說,你近來都不吃晚膳。”

燕然頷首,沒有回答。但那點頭之間,便是肯定的意思了。

姚貴妃眉梢下意識蹙起:“政務如此繁忙,連身子都不顧了?”

燕然漠然回了一句,興致不高:“朝中的事情,母妃不懂。”

“然兒……”姚貴妃盯著他,望著那張和她極為相似的麵容,好半晌,才道:“你就……這麼想當皇帝?”

“隔牆有耳。”燕然冷冰冰道:“母妃這一生都在宮中,怎麼到了今時今日,還不懂這個道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母妃還不知道嗎?”

這近乎斥責的語氣,絲毫不像是作為兒子該對自己的母親說的話。

姚貴妃聞言,依舊紋絲不動:“我從前與你說過,當皇帝沒什麼好的,這世上有些東西該你的就是你的,你去爭去搶,哪怕是僥幸得到了,總有一天也會失去。”

燕然充耳不聞,隻毫無情緒的看了眼姚貴妃:“母妃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姚貴妃望著他,袖中五指微微攏起,神色卻依舊孤冷:“你從不願聽我一句,難道權勢與你,當真如此重要?”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中的不悅,燕然忽而笑了起來,可眸底卻沒有半分欣喜。

他定定然望著姚貴妃,俊逸的臉容寫滿了嘲諷:“爭權奪勢,那是我的事情,與母妃何幹?這些年,母妃除了勸我莫要沾染皇權,還為我做過什麼?”

姚貴妃沉聲應道:“宮中局勢如何,你不知道嗎?你父皇專寵蕭皇後與臨安公主……若不是蕭皇後一生隻得一個燕蒹葭,恐怕你早就死在了爭權奪勢之中了!”

姚貴妃的確這些年從不參與公主爭寵,也從不主動出現在燕王的麵前。但她不是傻子,她看得清局勢。如果燕蒹葭是個男子,那這儲君之位,還輪得到那幾個皇子爭奪?

“母妃的心可真是石頭做的,”燕然自嘲道:“要不是我生的與母妃一模一樣,恐怕都要覺得我並非托生於母妃的肚皮了!”

“然兒!”

燕然不理會她的低喚,隻兀自說道:“母妃知道嗎,我其實不願來這翠微宮,可礙於母妃派人前去尋我,已然太過招搖,我如若推拒,便是不孝之名……一旦背負起這罪名,可是會毀了我這幾年苦心孤詣造出來的好名聲。”

有那麼一瞬間,姚貴妃孤傲的神情極為灰敗,她死死盯著燕然,下垂的指尖微微顫動。

“你就這麼恨我?”

她看著自己的血脈,一字一句的問著。

“恨?”燕然付諸一笑:“母妃幫不了我什麼,隻會阻礙我接近權勢的道路。每次我來與母妃用膳,母妃都是勸我莫要爭奪……你自己不爭不搶,那是你的事情,我不像你,活得苟延殘喘。我要什麼,便自己伸手去夠,哪怕有朝一日墜下地獄,那也是我的事情,就不勞煩母妃操心了。”

說著,他緩緩起身,也不去看姚貴妃是如何神色,隻轉身,甩下袖擺:“母妃好生用膳,兒臣告退。”

他身姿挺拔,有著芝蘭玉樹之風。可轉身的那一刻,卻狠絕而冷漠,不帶一絲情義。

屋門‘吱呀’一聲,被他打開。一陣寒風拂麵,姚貴妃愣愣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如雪中荒原,寸草不生。

……

……

燕然獨自一人,走出了大殿。沿路與他行禮的宮人,他悉數回以微笑,直到完全離開了翠微宮的地界,他的笑才微微斂了兩分。

偌大的皇宮,在這深夜之中,開始輕悄悄的,沒有夏日的蟬鳴,沒有冬日的飄雪,唯獨樹葉摩擦地板,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如此的寂寥,空無一物。

他腳下的步子,漸漸緩慢起來,原本要跟隨他的宮人,他也打發他們離開了。

他抬頭,看了眼孤冷的月,那月色皎潔,宛若他母妃的臉容。

燕然忽然有些頭腦暈眩,在他年幼的時候,母妃是不是和現在一樣,不苟言笑?

他其實,記不清了。若是要說這宮中皇兄皇妹中,他最嫉妒、最豔羨的是誰,大概……非燕蒹葭莫屬了。

可惜他不是從蕭皇後肚子裏爬出來的,不然啊,這皇位,他也是不屑要的。

就在燕然望月沉思之際,耳邊忽而響起女子嬌嬌柔柔的聲音。

“四皇兄!”

燕然尋聲望去,便見假山後,有個女子身影卓麗,隱在暗處。

他挑眉,下一刻便見那女子似乎張望著四下無人,才從假山後走了出來。

“四皇兄。”

燕然下意識攢出一個笑來,文雅依舊:“原來是六皇妹啊,你的臉……怎麼了?”

他關切的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燕靈曼,神色頗有幾分訝然。燕靈曼如今臉上覆這一層薄紗,但如此月色之下,隱約便可見她臉容受了傷。

隻是,他對此心知肚明。今日一早,宮中傳聞六公主燕靈曼夜裏起來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臉容,落下一個極大的口子。

但燕然也不傻,誰夜裏沒事兒,專門對著銳器去撞呢?顯然,燕靈曼臉上的傷,左右是與燕靈蘭分不開幹係的。而他燕然能想得到的,燕王自然也能想得到。可即便如此,燕王也隻是派了禦醫來給燕靈曼診治。

他賜了上好的藥,派了最擅長於此的禦醫,可偏生就是半點沒有深究……不得不說,帝王的愛,哪怕是父愛,也稀薄的隻能讓一個人享有。

而那個人,不是他,也不是燕靈曼。

“四皇兄,救救我吧!”燕靈曼忽而上前,哭道:“嫻妃娘娘要將我嫁給安陽侯府那個殘廢!”

“竟是有這樣的事情?”燕然作出一副驚愣的模樣,難以置信道:“可這件事我並不知道,會不會是六皇妹聽錯了?”

“皇兄,我的臉就是五皇姐劃傷的,那日七皇妹誣陷我對楚將軍有意,五皇姐心中憤恨,便拿我出氣。”燕靈曼哭得梨花帶雨,沾濕了臉上的輕紗:“皇兄,我母親早亡,嫻妃娘娘視我如眼中釘肉中刺,我如今能依靠的,隻有四皇兄了!”

一邊說,她一邊將身子靠了過來,想要尋求安慰。

在她心中,燕然是個極為心善之人,她年少時受了委屈,也是他像她的親兄長一樣,給她溫暖與懷抱。

可是,燕靈曼還未觸到燕然,便見眼前的身子一晃,下一刻,燕然早已退了一步。

燕靈曼抬眼,楚楚可憐的望著燕然:“皇兄這是……?”

事到如今,她對燕然還是絲毫沒有起疑。可她哪裏知道,她這些小伎倆在他眼裏,不過是愚蠢的把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