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燕蒹葭不為所動。
她不是沒有查過她母後的事情,隻是,隱世門的事情,任由她眼線遍布,也查不到半點。
如今聽扶蘇的話,看來他是知曉一切的來龍去脈的。
“是啊,其實告訴公主也無妨。”扶蘇緩緩道:“娘娘是隱世門的大祭司,有通夢的能力,也就是……天下大事,風雲變化,她皆有預知之力。”
“隱世門的大祭司,每百年出現一個,不論男女,自小便要靜心修行,且於祭司而言,九州之內,沒有其命定之人。”
“公主應是明白,沒有命定之人,不過是一種束縛……通曉天命的人嗬,誰又能配得上?”
不是配不上,而是有能者,必定左右大局,攪動風雲。這樣的人,是神祗,也是毒瘤。
燕蒹葭眸光熠熠:“所以我母後,成了隱世門的叛徒?”
她愛上了燕王,入了世俗,成了人妻,人母。叛離了隱世門,做了大祭司不該做的事情。
“是啊,隱世門的大祭司,怎麼可以愛上俗人呢?”扶蘇彎唇:“哪怕是人中龍鳳的陛下,也不能壞了隱世門的規矩。所以……”
燕蒹葭:“所以?”
扶蘇道:“所以,隱世門將娘娘驅逐了。而作為大祭司的能力,也在誕下公主之後,隨著消失退化了。”
“如今,娘娘僅存的預知能力,估摸著沒有多少,而公主……正是鼎盛之期。”
說到這裏,扶蘇望著燕蒹葭,眸底盛滿笑意。
不知為何,燕蒹葭總覺得,扶蘇能這麼直接了當的和她說,大抵是懷著某種目的,可究竟是什麼目的,燕蒹葭卻是猜不透。
“可即便如此,這些時日,本公主的確不曾夢見什麼異象,唯獨……”
扶蘇問:“唯獨什麼?”
“唯獨今日,本公主似乎夢見……尚瓊死了。”燕蒹葭抬眼看向扶蘇,一字一句道:“死在戰場上了。”
“戰場?”扶蘇眉梢微微蹙起,沉思了半晌:“公主可還有旁的,更具體的所見?”
“沒有。”燕蒹葭搖頭:“本公主不確定,這夢境到底是尋常的夢,還是……預知夢。”
說到這裏,她看向扶蘇:“國師可有什麼法子,讓那夢境,能為本公主所控?”
若是能夠操控夢境,那麼關於國破之事,便有機會漸漸明朗了。
她話一說完,便見扶蘇風輕雲淡的笑起來。心下頓時就升起一股不安。
他輕飄飄道:“有是有,隻是……不知道公主是否願意一試?”
“什麼法子?”燕蒹葭狐疑道。
“我為公主布陣,助公主入夢。”扶蘇道:“隻是,公主雖說有大祭司的血脈,但到底凡胎肉體,入夢是否能成功,也要看公主的悟性。”
“好。”燕蒹葭點頭,毫不猶豫便應了下來:“不如就在今夜?”
似乎沒有想到燕蒹葭會這麼輕易的便答應,扶蘇不由微微一笑,但是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
……
用了晚膳之後,燕蒹葭便將扶蘇帶回了自己的臥房之中,而西遇等人,則是等候在外。
月至柳梢,扶蘇風輕雲淡,半點沒有要擺陣之意。
看得燕蒹葭不由有些狐疑,忍不住問:“國師這是來參觀本公主的臥房,還是要助本公主入夢?”
從一進屋開始,扶蘇便有意無意的四處逡巡,這讓燕蒹葭不禁想起先前扶蘇夜半潛入的事情……
“公主屋內的陳設,和前幾日一樣。”扶蘇淡淡道:“還好,那窗戶倒是修繕好了。”
一邊說,他一邊上前,摸了摸先前被他撞破的窗戶,臉上笑意從容:“似乎比先前更堅固了。”
“國師素日裏不是高高在上,不染纖塵?”燕蒹葭落坐,嘲弄道:“怎麼這些時日,倒是像極了登徒子。”
“登徒子?”扶蘇低笑一聲,背對著她的身姿,如鬆如竹。
月色皎然,透過窗台映入屋內,扶蘇抬手,一副要打開窗戶的模樣。
燕蒹葭盯著他的背影,一時便有些注意力集中,落在扶蘇的身上。
然而,就在她專注的那一瞬間,扶蘇忽而轉身,雪色袖擺拂動,有粉末自她眼前一晃而過。
天旋地轉的一瞬間,燕蒹葭兩眼一黑,整個人往桌上倒去。
暈倒之前,她幾乎頃刻便明白了扶蘇的意思。這廝進屋的諸多行為、包括言行,都是為了惹得她在意,從而突如其來,將她迷暈。
可即便想通了,她還是無能為力,隻能任由自己陷入長長的黑夜之中。
見燕蒹葭倒下,扶蘇眼疾手快,刹那便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防止她倒在桌上,撞傷臉容。
“公主……”屋外,西遇聽到響動,不由詢問出聲。
扶蘇輕聲應道:“無妨,公主暫且睡下了。”
西遇狐疑,卻礙於燕蒹葭先前的吩咐,隻好回了聲‘是’。
月色稍稍移動半分,扶蘇的身影也跟著挪動,隻見他打橫著抱起燕蒹葭,步步生蓮,朝著床榻走去。
和想象中一樣,燕蒹葭的確輕飄飄的,沒有什麼重量。心下微微歎了口氣,扶蘇眸底有無奈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