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燕蒹葭終於將楚青臨父母的事情,告訴了楚青臨。
很長一段時間,楚青臨說不出話來。他沉默著,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眉眼很是深邃。
燕蒹葭緩緩道:“本公主方才也說了,楚將軍信或者不信,能否接受,就要看楚將軍自己了。”
楚青臨無言,整個人宛若僵住了一樣,沒有動作。或者說,此時此刻,他無法動彈。
自己的父親是被自己的母親所害,而自己恨了那麼多年的燕王,卻是真心待他們楚家之人……
換作是燕蒹葭,也是無法相信的。所以她能夠理解他這會兒的震撼。
“楚將軍可以尋一方銅鏡。”想了想,燕蒹葭道:“那鏡子喚作方天鏡,能夠窺探故去之人的過往,但據說,此鏡百年前便消失,不知去向。”
方天鏡的事情,是扶蘇與她說的,隻是,若是要真的想尋到方天鏡,怕是極為困難了。
“多謝公主。”楚青臨頷首。
聽著他的話,燕蒹葭以為這廝大概是要離開了。
誰料,他深吸一口氣,將情緒壓製下來,眸底沉靜如水:“公主可知方天鏡長得什麼模樣?如何區分其與普通銅鏡?”
“有倒是有,”燕蒹葭道:“不過楚將軍得稍作等待。”
說著,她看了眼西遇,示意西遇去拿。
西遇會意,很快離去。
燕蒹葭見他沒有那麼快走,便又道:“楚將軍先坐罷,這麼站著也是沒有用的。”
說著,她兀自抿了口茶,神色不變。
楚青臨頷首,道了句謝,順勢坐了下來。
空氣似乎有些凝固,他想了想,總覺得要開口說些什麼,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本是滿心關切,如今驟然因為他父母的事情,被潑了一盆冷水。
忽然想起什麼,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瓷瓶,遞到燕蒹葭的麵前:“我這裏有極好的傷藥,公主……”
“楚將軍客氣了。”燕蒹葭打斷他的話,雲淡風輕道:“這藥,本公主就不收下了,公主府什麼稀罕物什沒有呢?”
她抬眼,看向楚青臨。琉璃眸滿是笑意,可那笑極為疏離。
“公主是這樣厭倦我?”楚青臨深邃的眸底,劃過無聲的情緒。
“不是厭倦。”燕蒹葭道:“本公主和楚將軍,自來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看得出來,楚青臨對她有意。但她素來直接,她對楚青臨無意,便就直接拒絕他。
或許這會兒楚青臨會覺得傷人,沒有顏麵。
但將來,他是會感激她如此果斷而無情的。
“那是從前。”楚青臨語氣軟了幾分,那張清冷的麵容,很是秀美:“如今,我心悅公主。”
“楚將軍,哪怕本公主方才那些話是誆騙你的,”燕蒹葭道:“你與我有著血海深仇,你也能依舊心悅本公主嗎?”
她想,楚青臨不會那麼容易釋然。
可下一刻,這廝卻定定然望著她,神色異乎認真:“是。”
堅定而低沉的一個字,敲在燕蒹葭的心頭。
燕蒹葭有些訝然:“楚青臨,你可要想清楚。”
“父母之仇,雖說不共戴天。”楚青臨道:“但我這一輩子,從未真正遵從過內心。”
他道:“這一次,隻是這一次,我想縱容自己一回。”
這樣的楚青臨,深情而又冷靜。他眸底宛若盛滿了浩瀚星辰,看得燕蒹葭心中咯噔一下。
果然,生的好看,就是讓人有些討厭不起來。
可那一瞬間,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臉容。
那人笑意盈盈,站在樹下望著她。
“楚將軍。”燕蒹葭道:“可本公主對你……無意。”
她坦然的說著,眸底一派清明。
“無妨。”楚青臨道:“有朝一日,公主總會對我有意。”
說著,他兀自放下瓷瓶,而後轉身,就要踏步離去。
瞧著那般挺直如鬆的背影,燕蒹葭有些不忍心開口。但她還是看了眼身後,驀然出聲。
“楚將軍。”
楚青臨一頓,心下升起一抹期待。
燕蒹葭繼續道:“方天鏡的畫本,你還沒有拿去。”
一時間,楚青臨臉色微紅,而後他轉身,便見西遇已然捧著一本冊子,朝著他走來。
“多謝公主。”楚青臨拱手,而後拿起西遇手中的冊子,轉而便閃身離去了。
不過轉瞬,楚青臨便消失了蹤跡,看得燕蒹葭一陣頭疼。
“派人去楚家,告訴他第十七頁上才是方天鏡。”原本這方天鏡便是收錄在眾多古銅鏡的冊子裏,而且這些古銅鏡,皆是沒有注上名諱。
她若是不告訴他,他怎麼可能知道哪個才是方天鏡?
“是,公主。”西遇點頭,似乎來了興趣,忍不住看了眼燕蒹葭,故作一本正經:“公主,方才屬下好像是聽到楚將軍說愛慕公主。”
“嗯。”燕蒹葭挑眉,看了眼西遇:“怎麼,你很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