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燕蒹葭提及,他便也覺得極為奇怪。
“這件事,還是需要好好查探一番。”燕蒹葭打破沉默,說道:“有一件事,我要先問問你。”
燕蒹葭肅容看向付兼,問:“你對巫雅,是什麼看法?”
到了眼下,步步危機的時刻,自是要將所有可能發生意外的情況都扼殺在搖籃中。
巫雅救了付兼,難免郎情妾意,互生情愫。
“公主我對巫雅,沒有半分男女之情,更勿要說恩情了。”付兼堅定道:“當初西北之戰,是巫雅夥同蠻族,殺了我北淮軍無數將士,就連我重傷到幾乎死去,也是她用了妖術。她利用我是真,救我也是真,但救我皆是為了利用。我從未對她有半分動搖之心。”
說這話的時候,付兼麵色極為剛正,仿佛那個鐵血錚錚的男兒郎,回來了。
“你對她無意,這是最好的。”燕蒹葭拍了拍付兼的肩頭:“也不枉我千裏迢迢,前來救你。不過,我不需要你的感恩戴德,我隻需要你知道,在你的‘死訊’傳來建康的時候,滿城縞素,皆是為你付兼。你是燕國的頂梁柱,你在此地受到的囚禁與屈辱,決不能讓你消磨了意誌,整個建康,乃至整個燕國,都在等你回去!”
燕蒹葭說這話的時候,極為肅穆,這讓付兼一瞬間愣住,隨即他那死水一樣的眸子,泛起氤氳的水澤。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心悅燕蒹葭的,但這份歡喜,更多時候,是難逢知己的歡喜。
就如此刻,燕蒹葭不過幾句話,便說進了他的心坎。
“好了,大男人,可沒臉哭的。”燕蒹葭拍了拍付兼的肩膀,話題再次一轉:“無論百年前真相如何,接下來你我都要恪守本心,決不能心慈手軟。”
她也不是什麼好心腸的姑娘,比起南疆與燕國的恩怨情仇,她隻知道,所謂的神女殺了不少人,此次南疆巫苗族的目的若是達成,定然生靈塗炭。再者就是,她自己也是被獻祭的魚肉,刀俎在前,怎甘心赴死?
她不覺得巫雅與聖女要報仇有什麼過錯,隻是她與她們乃對立的關係罷了。
“自然。”付兼沉重的點了點頭。
兩人又是說了一番接下來的計劃,這才散去。
兩日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這兩日,巫雅與聖女極為忙碌。這是南疆殊死一搏的最後機會,許多事情都要準備妥當……其中便包括,再從斛縣抓來七十七個童男童女。
那些童男童女是用來做什麼?
顯而易見,一樣是祭品。
而這兩日,燕蒹葭終於打聽到,這場祭祀為何如此浩大。
原來,聖女消失的前六十年裏,除卻建造地下南疆之外,還做了另外一件事——尋神女。
南疆的神女,其實是由普世惡念所演化,四十年前,聖女於荒原雪山上,終於尋到神女。彼時,神女被封於神樹之下。
燕蒹葭對此,嗤之以鼻。神女怎麼會被封印,又怎麼會是惡念所化?
不過是因為,南疆真正的神女早就隕滅。而聖女隻好尋來與神女極其相似的妖邪,替代其成為一把複仇的利刃。
為了喚醒那人麵蛇身的妖物,聖女四處抓來活人,月圓之夜,陰氣最重,妖物吸食人血,剝人皮以塑人麵。
如今,妖物隻是月圓能短暫蘇醒,就連前幾日永安樓出現的那隻巨蟒,也是妖物之力所幻化的,說到底還是沒有完全複活。
所以,這就是燕蒹葭被用來獻祭的理由了。
蛇乃是小龍,唯有真龍血脈,命定之人,方能真正複活那妖物。
……
……
是夜,月明如晝。
離陰氣最重的子時隻剩下一個時辰,萬事俱備,巫雅讓人將‘燕蒹葭’帶來。
許是天道助力,巫雅這兩日極其忙碌,根本顧不得去看‘燕蒹葭’,隻派人守著,後來聽聞‘燕蒹葭’病好了,隻是高燒不止的時候,似乎是燒壞了嗓子,說不出話來。
巫雅便也就沒有理會,作為祭品,隻要完好無缺即可。但巫雅與燕蒹葭見過一次,又深知燕蒹葭狡詐,便以為‘燕蒹葭’是故意裝病,要耍什麼花招。
於是,在離祭祀一個兩個時辰之時,巫雅便讓‘雁兒’去將燕蒹葭迷暈,以防止祭祀大典開始的時候,‘燕蒹葭’搗亂。
得了這個命令的時候,假扮雁兒的某個奸猾公主,簡直是樂開了花兒。
巫雅與聖女,的確是有些能力的,但是謀斷之術卻實在是差,這倒是也與她們早些年的生活環境有關。
聽聞南疆族人,皆是淳樸良善。那麼生於南疆,長於南疆的巫雅與聖女,自然也是如此。
不過,想是這樣想,燕蒹葭卻沒有掉以輕心。她照著巫雅所說,將所謂的‘燕蒹葭’迷暈了,帶來祭祀大典,等待祭祀儀式開啟。
這時候,祭祀大殿上,滿是燭火,明亮而詭異。周圍站滿了南疆各部落的族人,等待著再一次回到陸地。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燭火搖曳,周圍開始有了些許變化。南疆各部落的族人,也漸漸躁動起來,巫雅抬手,安撫了一下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