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瞬間凝結,燕然的臉,早在江渢眠提及‘康王’二字時,便白了下來。

“四皇兄應該知道,眼下這件事,已經瞞不住了。”燕蒹葭勸道。

燕然閉上眼睛,忽而說道:“是我害了他們。”

“什麼!”江渢眠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燕然:“當年四皇子才幾歲?怎麼可能……”

“是我。”燕然自嘲出聲:“母妃與康王是舊相識,她進宮成了父皇的女人,本就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所以,她不爭不搶,對父皇與我都半點不上心。”

“我幼時並不知道,直到那一年,母妃在宴會之時,與康王幽會,被我意外撞見。”

“母妃看他的眼神,是極為不同的,那時候父皇已經有了皇後,也有了皇妹你……所以,父皇根本沒有留意到母妃與康王的不尋常。”

“我那時很是怨恨康王,我覺得是康王的存在,讓母妃如此厭惡排斥我。”

“那時,秦國隨行前來燕國參宴的,除了康王一家,還有秦國五皇子以及秦國的鐵木將軍。”

“我找了個機會,偷走了那個鐵木將軍身上的兵符,栽贓給了康王。”

“再後來,兵符丟失,父皇下令搜尋,就在康王的住處找到了。”

“母妃發現了是我做的,將我禁足在宮中,後來我聽說,康王夫妻及其一家,都死在了鐵木將軍的刀下,鐵木將軍也以死謝罪了。”

他偷了兵符,栽贓康王,本意其實是歹毒的,最終鐵木將軍以為康王要害自己,與康王拚殺,兩敗俱傷。他聽聞這個消息,本該是得逞的快意,可不知道為何,心中卻徒然生起一股害怕。

再後來,康王一家慘死的消息傳來,母妃夜夜以淚洗麵,待他愈發疏離。

他心中的害怕,也頓時消散了。有的隻剩下與母妃相抗的怨懟,似乎從那時候開始,他便不再期待母妃對自己的愛了。

燕然陷入回憶,神色依舊從容,可眼底那化不開的陰鬱,卻讓燕蒹葭恍然。

難怪了,燕然竟是會這樣偏執,這樣懂得隱忍,且還這樣的怨恨她。

她記得上一世,燕然其實要的不是皇位,從始至終,他要的隻是一份愛,一份溫暖。

但不可否認,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父皇忙於國事,已然將所有能傾注的愛,都給了她。燕然一生都是求而不得,自然會不顧一切的發瘋。

如今,燕然似乎依舊沒有得到愛,但是……燕蒹葭看了眼小卉子,縱然是聽到燕然的話,小卉子竟是還是平和的拍了拍燕然的肩膀。

小姑娘說不出什麼安慰人的話,但說實在的,她和江渢眠是不一樣的,江渢眠有兒時記憶,她沒有。

所以,江渢眠怨恨仇人的情緒,極為強烈,而小卉子隻是唏噓,仿佛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

對於小卉子來說,自小皇後娘娘與公主都待她極好,她生來到長成,雖說名義上是公主的婢女,但與公主幾乎是同吃同睡,如姐妹一樣。

她不知道,她還需要不滿,憎恨什麼。

燕然被小卉子那麼一拍,整個人僵硬住,而後他抬眼,見小卉子神色平靜。

有那麼一瞬間,他心生悔意,他或許真的錯了……是他害的眼前的小姑娘,無父無母多年。

“不可能!”就在這時候,江渢眠突然喊道:“不可能是這樣的情況!父王和母妃當年,並非被追殺,而是在被追殺之前,就被人毒害了!”

他親眼見到,父王母妃死在他的麵前,七竅流血……並不是什麼被鐵木將軍所斬殺!

“怎麼可能?”燕然看向江渢眠:“我聽聞……”

“你隻是聽聞,因為你良心不安,所以從不安去求證。”江渢眠一針見血的指出來:“的確,外界的傳聞是如你所說,但我所見的並非如此。”

場麵一時間陷入僵局,江渢眠心中疑竇重重。他親眼見著父母死去,所以才篤定,所謂的鐵木將軍殺了他父母的消息,是假的。正是因此,他才懷疑始作俑者……乃是燕王。

因為他也一樣,親眼看見父王與懿貴妃幽會。父王心中所愛的,的確是懿貴妃。那麼燕王怎會看不出來?被戴了綠帽子的皇帝,定然要殺了父王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