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那幅山水畫出現的那刻,宗爵隻覺得心底咯噔一下。他怔怔站在原地,眼見嶽風與宋央一步步朝他走進,直到站在他的麵前。
“阿爵。”嶽風情緒激動地抬起手,指向女兒手中的畫,“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幅畫究竟是怎麼回事?”
“嶽叔。”宗爵動了動嘴,此刻麵色緊繃,喉嚨裏堵著很多話,但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如今證據確鑿,他還能解釋什麼?
“說不出來是嗎?”嶽風冷冷笑了聲,大口喘著粗氣,情緒的大起大落令他承受不住,心口劇烈的起伏。
宋央站在父親身邊,很想出聲安慰,可這一幕,父親總要麵對。既然避無可避,她倒是希望父親能夠早點認清宗家的真麵目。
“嗬嗬。”嶽風淒然一笑,黑眸倏然變的暗淡,“我大半輩子過的如此糊塗,竟然被你們宗家的人騙了幾十年!”
“嶽叔!”宗爵抿起唇,主動上前半步,“這件事不是您想的那樣,我知道您生氣,但是……”
“還有什麼但是?”不等宗爵說完,嶽風已然氣哼哼阻止他的話,“我與你們宗家的人相識幾十年,年少時你父親曾對我有諸多恩惠,我受之有虧便總想著回報。當年的假畫風波,我甘願身敗名裂,隻為保全你們宗家。可你們是怎麼對我的?原來那所謂的假畫,不過都是你們一手搞出來的,真正利欲熏心的人,是你們!”
“是我傻啊,是我瞎了眼,竟然被你們父子哄騙了幾十年,騙的團團轉,甚至我與央央的母親……”說到此處,嶽風忽然紅了眼睛。
這二十多年來,嶽風心底最深刻的傷痛,便是與愛人的分別。可沒想到,最終導致他與愛人終身別離的罪魁禍首,便是宗家。
他一直最信任的朋友。
“爸爸。”宋央伸手挽住父親的胳膊,低聲安慰:“您不要情緒太激動。”
“央央啊,是爸爸錯了,是爸爸錯怪了好人。”嶽風顫抖著雙唇,聲音漸漸變的哽咽。前幾天他還信誓旦旦驅趕謝戎城,罵人家用權勢一手遮天,可如今……
“嶽叔,假畫的事情,是我們宗家對不起您。”宗爵斂下眉,俊臉的神情幽暗晦澀,“其實這件事我父親也很後悔,可當年那種情況他也是被逼無奈。”
“被逼無奈?”嶽風顯然不接受這種說辭,厲目質問道:“造假這種事,誰又能逼迫你們?如果你們宗家不是貪念過深,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行為?”
頓了下,他沉下臉,反手拿起宋央手中的那幅畫,刺啦一聲,狠狠撕碎。
“嶽叔!”
“爸爸——”
宋央想要阻止,可惜晚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看著父親親手將那那幅畫撕毀。
“您這又是何必?”宗爵臉色尤其難看。
嶽風望著被撕碎的殘畫,眼底掠過一絲最悲傷的痛,“都是因為這幅畫,如果當年我沒有畫它,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體會到父親心中的悲傷情緒,宋央長長歎口氣。她明白,這件事最終導致她的父母陰陽相隔,這個結在父親心中,一輩子都解不開。
“嶽叔……”
嶽風抬起臉,目光灼灼的盯著麵前的宗爵,神情漸漸平靜下來,“宗先生。”
他的聲音不高,但落在宗爵心尖,卻是一顫。
“說到底,我與宗家有幾十年的交情。恩也好,怨也罷,我都不想再去追究,可從今以後,我與你們宗家,恩怨兩清,互不相欠!”嶽風目光清冷,口氣決絕果斷。
宋央抿唇,她知道,這次父親是真的傷心了。
“央央,我們走。”嶽風低下頭,轉過身大步離開。
宋央轉身欲走,不想手腕被人拉住。她側過臉,宗爵已經邁步走到她的麵前,顯然有話對她說。
“什麼時候發現的?”男人的聲音格外低沉。
宋央低下頭,望著散落在地的那幅碎畫,道:“上次我在你書房就發現那幅畫不太對勁,隻不過我沒想到,那裏麵藏著的竟然是我爸爸的清白。”
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宗爵明白,這種時候任何狡辯都沒有意義。他抬起臉,定定看著對麵的女子,“央央,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宋央搖搖頭,“你們對不起的是我爸爸。”
“他那麼相信你們,可最後,傷害他最深的人,也是你們。”
深吸口氣,宋央緩緩抬起臉,黑眸一瞬不瞬望向宗爵脖頸的那道傷口。她抬手指了指,驀然一笑,“宗先生對我,還真是費盡心思,如果當年那個刀鋒再偏一點,就要割到你的大動脈了。”
“你不怕嗎?”
聽到她的問話,宗爵幽暗的眸子眯了眯,“謝戎城告訴你的?”
“誰告訴我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做過什麼。”宋央目光清冷,“宗先生,我爸爸剛才說的話很對,無論之前恩怨過往,從今以後,我們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