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濃回到未央宮時,禦醫已經在此候著了,道是敬侯殿下有言交代,特地來為她送藥、請平安脈。微濃沒有拒絕,安安靜靜地服了藥,任由禦醫施針診治。
“娘娘毒性壓製得極好,隻要每日按時服藥,短期內不會有大礙的。”禦醫恭敬稟道。
“我是廢後,不敢承您一聲‘娘娘’。”微濃一句話,將禦醫噎得不知如何是好。
氣氛正有些尷尬之際,未央宮湊巧來了個解圍之人——明丹姝。禦醫幾乎是長長鬆了一口氣,連忙提著藥箱告退。
微濃原本不想見明丹姝,但想起那道偽造的聖旨,也不願臨走之前留下什麼後患,隻得勉強自己見了。
誰料明丹姝一見到她,立刻便是請罪:“方才宮人來報,說是有幾個不長眼的宮婢衝撞了鳳駕,臣妾特來請罪。”
“她們是宮婢嗎?”微濃聽膩了她的客氣話,不耐地道:“我如今隻是個廢後,淑妃娘娘千萬別折煞我。在我麵前自稱‘臣妾’,我擔當不起。”
“可在殿下心裏,您分量最重。”明丹姝直言不諱。
微濃見她分明是有話要說,便朝曉馨等人擺了擺手:“我與淑妃娘娘單獨說幾句,你們先退下。”
眾人都領了命,唯獨曉馨站著沒動,微濃破天荒地給了她一記臉色。曉馨沒法子了,隻得憂心忡忡地行禮告退。
外人們這一散,明丹姝也不偽裝了,似笑非笑地諷刺:“還是您最有本事,我這邊兒還想著如何調換聖旨,您那邊兒廢後的旨意都已領走了,貨真價實,免去不少後患。”
“這不正合你意嗎?”微濃懶怠敷衍。
明丹姝卻突然冷哼一聲,轉而忿忿質問:“那你這段日子是在做什麼?與殿下卿卿我我的,當宮裏的人眼瞎了嗎?”
微濃麵上浮起幾分倦色,根本不欲多解釋一句:“總之我下個月會離開京州。”
“殿下肯放你走?”明丹姝將信將疑。
“不放我走,難道要看我死在宮裏嗎?”微濃別過頭去,目光朝著窗外,也不知自己在看些什麼:“你放心,不會有任何變數。但聶星痕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他的姬妾都搬進了宮裏,以後有你頭痛的地方。”
明丹姝輕蔑地笑了笑,顯然沒放在心上:“今日她們衝撞您,我已經申斥過了。教訓之深,想必她們日後會收斂許多。”
她瞥了微濃一眼,毫不隱瞞心思:“說來我還得感謝您給了我一個借口,好教我光明正大地收拾她們。”
微濃不想再聽她這種變相的示威,便冷冷道:“還有事嗎?沒事我打算休息了。”
明丹姝確認了微濃沒有變卦,自己也放心不少,姿態又恢複傲然:“那就不打擾你歇息了。若是殿下問起我今日來的緣由,還望你能解釋一二。”
這一次,微濃連句客套話都沒再給她,索性住口不語。
明丹姝也不在意,笑著斂衽行禮,一句告辭的話正待出口,臉色卻突地一變,連忙扶上身旁的梅花朱漆案幾。
微濃意識到了她的不對勁,又怕她是耍什麼花招,一時也不敢靠近:“又怎麼了?”
“我……”明丹姝剛說出來一個字,便立刻捂住了口鼻,坐在案幾旁幹嘔起來。
微濃想起方才隱約聽到的“賜藥”之語,心下了然幾分,不提喚人,也不上前幫忙,隻默默坐著冷眼旁觀。
明丹姝幹嘔了幾下,什麼都沒嘔出來,抬頭看向微濃:“這屋子裏是什麼味道……”
“藥味。”微濃言簡意賅。
明丹姝拍著胸口順了順氣,更加不願久留,用帕子擦拭了唇角,撐起身子道:“這怪味兒熏得我直想吐,先走了。”
“別裝了。”微濃冷冷道:“你今日前來,不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消息嗎?恭喜。”
“什……什麼?!”明丹姝身子一震,再次用帕子遮住半邊臉,一雙眸子眼波流轉,閃著隱晦的光芒。
“示威夠了嗎?你想對我說什麼?別的女人侍寢過後,都被聶星痕賜了藥,唯獨你是個例外?還是你自己耍了手段?”微濃凝聲冷笑。
明丹姝仍舊站在原地不語,隻是胸口起伏劇烈,似乎還沒有緩過來勁兒。一縷發絲適時從額上垂落,遮住了她的眉眼,仿佛也掩住了某種情緒。
微濃早已厭倦了她這種把戲,蹙起娥眉:“奉勸你一句,適可而止吧!再演下去就過了,當心適得其反。”
明丹姝聞言,這才緩緩垂下手中的巾帕,像是終於反應過來,撩起額上發絲,隨即漾起一絲笑意:“被您瞧出來了,看來我的功力還有待加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