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沒有愧疚,”祝繁抬眼,搖了搖頭,臉上有些惆悵,“我隻是沒想到有一天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們村……”
剩下的話祝繁沒有再說下去,但心裏也談不上好受,原本以為報了仇之後她會很痛快,可現在想來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怎麼說了,總覺得不自在得很。
她現在還記得自己是如何要了他們的命的,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有些病態了,即使回憶起當時的血腥場景來,也並無半分的惡心和害怕。
“三叔,你說我……”
祝繁抬眸,方才想問她是不是有毛病這樣的話,可她一看到男人的眉眼心裏便突地一跳,記憶中的某張臉跟眼前這張略微重疊。
“嗯?”眼瞧著小姑娘的眼睛越瞪越大,狐之亦不禁挑眉問。
祝繁一臉發現了不得了的事的表情,看著男人好半天才說出話來,“三叔,你……你,我發現你跟廟裏的那尊神像有些像啊!”
難怪她當時就覺得那神女的眉眼有些熟悉,現在有了這個人在麵前,簡直是越看越覺著像。
相比她的激動,狐之亦卻顯得鎮定多了,理了理她的發,笑容淡淡的。
祝繁唇角一僵,眯了眯眸子抓著他的一縷頭發問:“哦……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不對,是你跟那神女像的確有關係,對不對?”
狐之亦一直掛著淺笑,從她手裏將自己的頭發給勾回來,眉頭輕挑,“你想知道?”
如此一說,祝繁便知那神女像是絕對跟她這個三叔有關了,連連點頭,“想!”
狐之亦勾了勾唇,湊到其唇邊咬了一口,而後便抱著人緩緩道:“她,也就是你們供奉了千年的神女,其實便是我的母親。”
他像是很不願說起“母親”這個詞,唇角前一刻還掛著的淺淺笑意在說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逐漸斂了起來。
祝繁驚呆了,“三叔的……娘?!”
“嗯,”狐之亦抿唇,後道:“瑟槿,神王瑟槿。”
“瑟槿……”祝繁瞪大眼琢磨著這兩個字,隨即就見他將視線轉向別處。
一千一百一十八年前,神王瑟槿初登王座,為體恤人間民情特從天上天下來,行至三骰山,偶遇男子樺垣,兩人心生愛意私定終生,瑟槿借口視察民情長居三骰山。
那男子,便是世間罕見的三色銀狐,有著可媲美神族的力量,卻是溫文爾雅謙遜溫和,加上一張足以迷惑世間女子的臉,神王瑟槿也終究難逃美色。
兩人初識到肌膚相親不過兩月時間,天上天的人一直未曾尋來,隻當是瑟槿真為了世間奔波,不想卻被老一代神王感知瑟槿有孕。
老神王當即大怒,派遣神兵將帥前來三骰山捉拿瑟槿歸宮,樺垣為保心上人不惜與神族眾人為敵,然雙拳難敵四手,盡管他能力再強,卻終究沒能敵得過一致對敵的神族眾人。
三色銀狐乃世間罕見靈獸,從出生起便攜一生本事,神族惜才,不忍將其關押,便設了封印將樺垣封印在三骰山之巔。
神族之人不得與靈獸發生關係,此乃天地開辟之日起便定下的規矩,瑟槿身為神王犯下滔天大罪,神王之印從此不再承認其王位。
老神王順應神民之意將瑟槿從王位拉下,擇他人重登王位,自此瑟槿被囚,不見天日,老神王宣了玄虎之王上殿意圖落下瑟槿腹中胎兒,不想瑟槿以死相逼。
不得已,老神王隻得將那孩子留下,便想著待那孩子從母體落下後再行定奪。
然而,老神王這個想法還未待實施,事情便發生了。
瑟槿產下了一個混合著三色銀狐與神族血脈的孩子,就在老神王準備動作,瑟槿欣然之時,那孩子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了。
沒錯,就是消失了。
接生的神婆前一刻還將孩子抱在懷中,下一刻卻已是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有,若非屋中血腥之氣及瑟槿的狀態來證明此事非假,怕是沒人會相信真有個孩子曾出現過。
“那……那孩子呢?”祝繁吞了吞口水,覺得這事兒連她這個聽的人都覺著玄乎,更別說當時經曆的人了。
狐之亦便笑了,嘲諷的冷笑,“孩子,孩子早先就被樺垣做了手腳,孩子降臨之際,便是樺垣解封之時。”
他的那位父親,可是個高明之人,任誰都不會想到,瑟槿與他的相遇相知相戀再到結晶,實則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人類尚且如此,其他異族也不會擺脫一個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