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哄著慕君蘭,又閑話了些家常,直到她重新睡了,這才掩了床帳,重新坐回到桌前,拿出《大藏魔典》,隨手翻看。
他平靜柔和的雙眼,漸漸泛起光,之後一閃而過。
沈無妄,實在是曠世奇才,如果他這本手劄中所繪之物都是真實可行的,那麼,倘若有人將其付諸實踐,將是一番何等的天地!
他的手,有些微顫。
這時,竹屋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慕水蘇扣上魔典,閃身而出。
蒙麵的黑衣人俯身來見,“主上,出事了!
“怎麼了?”
“鴻臚寺被帝師給砸了!”
……
鴻臚寺是天璿國曆來掌管朝會、邦交之所,說白了,就是慕水蘇平常上班、處理公務的地方。
結果現在這個地方的交椅上,正橫坐著風漣澈!
他連陪沈醉逛街的錦藍長袍都未來得及換,隻匆匆戴了瞳片,便闖了宮,水岸蓮台尋慕水蘇未果,也再沒空四處找他,直接回九重樓拿了閉月劍,一劍蕩開鴻臚寺的大門,殺神一樣,衝了進去。
鴻臚寺的兩個少卿,寺丞,主簿等等一幹人,全部大半夜聞訊趕了過來,隻見了門口被踹地稀爛的大門,就覺得脖子上的腦袋快要保不住了!
屠魔節將至,鴻臚寺最近已經陸續住進許多君吾、太庸以及東詔使臣,雖然各國正主都尚未現身,但既然先遣使團已前來打點,那麼必定諸如玉隱王、東詔太子等等不得了的人物,多少已經到了珞珈城附近。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鴻臚寺被自己的帝師給砸了!
這就實在是天璿國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風漣澈一隻靴子蹬在慕水蘇的交椅上,漆黑的閉月劍紮在地麵,滿頭銀發從肩頭滑落,另一隻腳下,踩著個活人,“再問一次,澹台青雲現在身在何處?”
那人躬身伏在地上,“帝師大人,弊國太子殿下人在哪裏,下官的確不知啊!”
“不知道就去找!”風漣澈一腳將人踢開一步,閉月劍劍鋒唰地抵在他肩頭。
外麵,傳來慕水蘇的聲音,“帝師大人深夜造訪鴻臚寺,動靜實在是不小啊!”
他一腳踏上被踹了個窟窿的門,淡定走來,從容清雅,依然一步一蓮花般。
風漣澈冷哼一聲,“本座若是告訴你,東詔的方士在浮山城當街擄走了皇上,隻怕慕侍君的動靜,不會比本座小!”
慕水蘇的腳步驟然停住,原本閑淡的眉眼驟然一凜,看向跪在地上的鴻臚寺左右少卿。
兩人趕緊磕頭,“大人,小的查過了,昨日的確有東詔的方士在浮山城有所動作,說是所謂的降下天災。”
“哪裏來的天災,一派胡言!”一向和顏悅色的慕水蘇,白淨的臉上也有了震怒之意。
另一個道:“的確不是什麼天災,浮山城的地方官已經查過了,所謂的地陷,那大坑,是找人事先挖好的,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皇上被人當街擼走卻是事實!街口有百姓親眼所見,陛下當時被一股怪力卷入漩渦後,就憑空不見了。”
慕水蘇臉色驟變,看向上麵杵著黑劍,黑著臉的風漣澈。
東詔方士,與北域狼族的薩滿祭司類似,是明域的一種特殊存在,傳說能通鬼神,卜乾坤,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甚至長生不老,得道飛升。
不過,雖然故事傳得神乎其神,但是也沒有誰真的見過方士們有什麼大本事,倒是蠱惑人心,散播異端邪說的不少。
三百多年前,在明域還是八百小國並存的時代,東詔暴君蒼凜帝就曾以方士為幌子,散播謠言,四處興風作浪,攪得列國人心惶惶,借此一舉兼並一百七十餘國,從此東詔崛起於天下。
然而,因為這種手段過於卑鄙,崛起後的東詔被明域列國一致孤立,蒼凜帝也最終死於鄰國暗殺。
後來,繼位的東詔新帝孤鴻,為此下詔罪己,又強行召回散布於整個明域的東詔方士,一一盤查摸底,將名冊編錄在案,由皇室統一管理。
並定下鐵律,東詔方士凡是擅自離境,或逾期未歸者,或是妄論政事,攪擾鄰國百姓安危者,全部按律處以極刑。
經過這一係列的整頓,又過了幾十年,各國與東詔的關係才漸漸改善。
而自那時起,東詔方士就成了東詔的專屬特產,隻被準許在自己的國土上玩玄幻,就算是越境給人看相算命,也是要掉腦袋的,更不要說膽敢出國興風作浪。
所以這一次,一個東詔方士不但當街給女帝陛下算命,還把人給擄走了,這事兒,就幹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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