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會兒,米糖的身影悄悄出現,“狼主,屬下回來了。”
“水岸蓮台那邊如何?”
“沒什麼特別,陛下慰問了慕水蘇一番,又就地傳太醫和女醫換了上藥。”她故意隱去了換衣服這件事。
“嗯。”風漣澈沉沉應了一聲。
米糖想了想,得找點別的事分散主子注意力,“不過,屬下覺得有一件事很奇怪。”
“說。”
“慕水蘇看似文弱,可處理外傷的手法,極為老練,不似是常年養尊處優之人。”
風漣澈眼皮都不抬,“關本宮何事!她呢?”
米糖見混不過去了,隻好有些艱難地啟齒,“陛下已經睡了。”
“嗯,她也算知道回來!”
“內個,陛下沒回來,是……是在水岸蓮台歇了。”
風漣澈那雙眼,漸漸泛起凶光,“你說什麼?”
米糖不敢隱瞞,“屬下說,水岸蓮台,今晚掛了龍燈。”
她話音未落,轟地一聲,風漣澈一腳將烤爐狠狠踹飛了出去,火星四濺,落在屋內的幔帳上,起了火。
可這屋裏陪著的三個人,誰也不敢動。
“掛了龍燈!”他猛地轉身,瞳孔驟然一縮,如一雙狼瞳,“掛了龍燈,你到現在才來報!這闔宮上下,你的狼主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米糖撲通一聲跪下,也是耿直,“屬下以為,那慕水蘇受了重傷,又不能將陛下怎樣,又怕回來跟您說了,給您添堵!所以……”
“自作主張!”
風漣澈提了閉月劍,從樓上飛身而下,直奔水岸蓮台!搶人!
他前腳剛走,蒼術和忍冬趕緊七手八腳行動起來,救火!
——
水岸蓮台中,一片靜謐,隻有流水潺潺,帶去落花。
慕水蘇倚在床頭,因著重傷在身,體力不支,眼簾就有些沉。
他微垂的手中,膝上,還有床上各處,鋪了幾張圖紙,畫的是以機甲重鑄膝蓋骨的製造圖。
隻是這一部分,是他參照《大藏魔典》上的機甲圖紙,截取的局部關節,因為看不懂上麵的文字,所以始終隻能斷章取義,照葫蘆畫瓢,不得要領,更不知能讓那關節自如活動的關鍵所在。
身邊,沈醉已經睡成一副猴樣,剛好翻了個身,便一腳踹在他滿床的圖紙上,嘩啦一聲。
沈醉兩眼,唰地張開了。
“蘇蘇,你怎麼在這兒?”
慕水蘇垂眸淺笑,“那麼臣侍應該在哪兒?”
沈醉直挺挺坐起來,隨手抓了一張圖紙,“什麼東西?”
“閑來無事,找了些奇人異士,異想天開,想為長空再造一對膝蓋骨,以彌補對他的虧欠。”
“膝蓋骨?”沈醉抓了一張,湊近細看,近得幾乎糊在臉上,“畫的不對。”
慕水蘇當她胡鬧,“陛下覺得哪裏不對?”
沈醉伸手,“筆來!”
慕水蘇喚了外麵的宮婢,準備筆墨。
沈醉就直挺挺坐著,頭有些耷拉著。
等宮婢呈上毛筆,她伸手一抓,沒抓到。
再一抓,又沒抓到。
慕水蘇眼光一凜,“陛下?”
“朕的筆呢?”沈醉坐得有些晃晃悠悠。
他伸手,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沒反應。
慕水蘇眉梢一挑。
原來是在做夢。
他接過毛筆,遞到她手中,替她握了,又將那圖紙,在她腿上鋪開,“陛下,請。”
沈醉兩眼空茫,提筆在空白處便畫。
那筆鋒的運用,線條極細又極為精準,落筆毫不猶豫,又快又穩,仿若胸中早有千秋,信手拈來。
她越是畫,慕水蘇原本閑淡的雙眼就越亮,越驚,甚至眼角微跳!
轉眼間,四副圖紙,畫完。
“左膝,正麵,背麵,剖麵,內部結構,四張圖,你按照這個,以對稱的方式,畫出右膝便可。”
她啪地將筆扔了,下床便走。
“陛下去哪兒?”身後,慕水蘇試探。
“這個時辰,他怕是要蹬被子了。”
她腰部筆直,負手而行,步伐矯健,倒是有幾分男子氣概,大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