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極穩,鳳滅替沈醉倒了杯熱茶,修長的指尖輕推,將青瓷茶杯送到她麵前,“醉兒,好腳力!”
他的馬車,用的是戰馬,行進速度非尋常可比,可沈醉卻先他一步,到了北疆,還在這裏等他。
他不再喚她陛下了。
沈醉看著這個她最喜歡的小男妃,褪去人皮,成了一隻好看的殺人狂魔,心中有些寥落。
“哪裏哪裏,這不是又渴又累,想搭蘇蘇你的順風車嘛!”
沈醉抱著茶杯,咕咚咕咚幹了。
跑了那麼久,勝楚衣也不讓她喝口水,果然是畜生沒錯!
“我的車,不能白坐,你總該付出點報酬。”鳳滅掀開一旁的輕裘,下麵露出一隻古樸的匣子。
沈醉一眼便認了出來,“《大藏魔典》原來在你這兒?那日在國庫中投杯示警的人,是你?”
鳳滅悠閑打開匣子,小心雙手捧出古舊的書,“沒錯,是我,之後,我還去了趟九重樓,拾了九方弦一根發絲,這楚雲城費盡心機也打不開的白頭鎖,便迎刃而解了。”
他將書遞到沈醉麵前,溫和道:“替我將書中文字譯來。”
沈醉嘴唇動了動,還沒想好怎麼說。
鳳滅卻道:“不要說你看不懂,我知道你看得懂。”他的聲音,有些威脅的意味。
“……,好吧。”
“還有,關於機關機甲之術,我並非一竅不通,所以,你若有心弄錯,我會知道。”
鳳滅從身後的輕裘下,拿出一隻極為精巧的小弩,“這小東西,就來自大藏魔典,我既然看不懂上麵的文字,便隨心改造了一番,醉兒要不要賞鑒一番?”
他說著,掀開馬車窗簾,路邊剛好一塊一人多高的巨石。
小弩一箭射出,隻有叮地一聲。
接著,那箭矢居然穿透巨石,又飛出數丈,穿透幾株老樹,才最終紮在了山石上!
沈醉倒抽了一口氣,吞了口口水。
鳳滅已經放下車簾,慵懶地靠在厚厚的靠枕上,將小弩對準了她。
“現在開始,一字一句認真地寫,你知道,人若隻是被釘穿雙腿,也沒那麼快死。”
“蘇蘇……”沈醉輕輕喚了他一聲,她的蘇蘇不是這樣的。
鳳滅悠然啜了一口茶,並不看她,“慕水蘇,從來都不存在,從始至終,在你麵前的,都是鳳滅!時間不多,沈醉,你盡快吧。”
他的聲音依然溫和,就像當初與她興致勃勃地討論穿紅裙還是穿藍衣一般,隻是雙眼,始終不曾與她相對。
有些人,從一生下來,就注定要承受太多不該承受的東西。
別人有的,他被生生剝奪,別人不想要的,卻全都加諸在他的身上!
……
二十多年前,慕君蘭剛剛十六歲,還是歸德侯府名正言順的千金小姐,她天生性子好,人長得清秀,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驕傲和跋扈,整個人清雅出塵,就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
她的生辰,除了家人,一向無人前來恭賀,因為與她同一日生的,還有整個龍雀皇朝的天之驕女,楚雲深!
這一年,生辰臨近,卻連父親也無暇顧及,因為楚雲深十四歲了,倚天太子下令,要求龍雀四國上得了數的女眷,都要隨父兄前往龍都,為未來的太子妃慶賀生辰。
這是一場空前絕後的盛典。
慕君蘭作為天璿國的貴女,近距離見到了楚雲深。
她才十四歲,比自己小兩歲,卻生得身材修長,立於人前,已有了無與倫比的光芒。
她暗暗地羨慕,也暗暗地慶幸,能與這樣的人同一日出生,也許是三生修來的福分。
那日的慶典,楚雲深被眾星捧月,百鳥朝鳳般地供奉於中央,可是卻並非目中無人,居高臨下。
慕君蘭清楚地看見,一個小男孩被人潮擠倒在地,還沒來得及哭,就已被楚雲深身邊服侍的仆婦給拎了起來。
可孩子還是受了驚嚇,愣愣地,想哭,卻不敢哭。
他太卑微,以至於都不能直視她,更遑論親近。
楚雲深被簇擁在最中央,對回來複命的仆婦低聲問,“他叫什麼名字,誰家的孩子?”
“回小姐,論輩分,該是您的遠房族弟,名雲城。”
“名字挺好聽的。”楚雲深隨手用帕子裹了塊梨花糕,“可能嚇壞了,你哄著他吃了,再帶他去尋了娘親。”
“是。”
慕君蘭立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幾乎已經比自己略高的背影,莫名覺得,這樣的女子,能夠成為皇朝的龍後,乃是龍雀之福!
這一場慶典,整整要持續七天,除了第一日楚雲深曾經露麵,此後就再沒人在公開場合見過她。
有人說她課業繁忙,有人說她為人低調。
也有人說,她忙著跟她師父,玉隱王調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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