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臨。
“陛下,一切準備妥當。”趙安畢恭畢敬地在一旁說道。
白乾賀點點頭,看向來人。
一個中年大漢大步走上前來,他下巴上留著濃密的胡茬,皮膚是偏黑的小麥色,大約是長期在太陽下暴曬,他的臉頰有些發紅,細長的眼和鷹鉤鼻讓他看起來有些捉摸不透並且陰沉不定。
白乾賀見他走近,大手一拍,大殿外的宮女們手捧著佳肴魚貫而入,後麵緊跟著抬著幾壇美酒的小太監。
“大將軍請坐。”白乾賀笑著招呼道。
那男子微不可見地點點頭,還不等白乾賀先坐下,自己倒是往一旁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旁的趙安對他這般無禮的行為有些反感,眉頭蹙起,一副不耐的表情。
“放肆,皇上未落座,怎敢先坐?”語氣中透露出淡淡的譏諷,原來西戎的禮儀也不過如此的意思。
大漢看起來就是一副混裏混氣的模樣,對趙安的話也是不屑一顧。
白乾賀笑了笑,揮手示意趙安退下。
“這些佳肴都是朕讓廚子們精心準備的,將軍今夜不妨就飽餐一頓?”
桌子上擺著油炸的雞腿和鹵豬肉,還有香辣的手撕牛肉,還有各種肉夾饃和明臨特有的奶酪。
漢子嘴唇一勾:“那勇力就不客氣了。”
邊說邊抓起了白玉瓷盤裏的大豬腿啃了起來,倒也是一點都不拘束,自己吃的盡興的很,壓根就沒看白乾賀一眼。
白乾賀倒也不惱,自顧自的斟酒,一言不發。
直到他酒足飯飽之際,白乾賀才幽幽開口:“將軍此番前來,甚是辛苦。”
漢子不在意地揮揮手,又端起一旁的冰鎮梅子汁暢飲了一口:“不辛苦。”
“誒,怎麼能不辛苦?西戎到明臨千裏迢迢,將軍臨時受命前來,我們卻未好好地盡地主之誼,實在是疏忽了。”說著又飲了一杯。
雖然語氣隨意,但眼中的精明卻一閃而過。
隻要好好揣摩一下這句話,就會發現其中的不尋常之處。
褚勇力心裏暗笑一聲,什麼叫臨時?
盛安秋闈狩獵一開始,西戎的軍隊就撥入明臨,原本想要駐紮盛安的軍隊就迫不及待地轉入明臨?
白乾賀笑而不語。
“陛下言重了,我們在西戎待遇一直不錯,有吃有喝,諶皇子也從來不會虧待我們,談什麼辛苦呢?更何況既然都已經投軍,吃苦也是必然的事情,若是說辛苦,便顯得太過於矯情擰巴了。”
這句話看似是說自己不辛苦,但每句話中卻是對白乾賀的不屑,一個軍人若是要將苦天天掛在嘴邊,惹人惦念,那還算是什麼合格的將士?
矯情、擰巴,這就是他要送給白乾賀的話。
褚勇力大大咧咧豪爽地說道,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咀嚼著東西,看上去倒是真的一個一問三不知的莽夫。
不過既然能做到將軍這個位置,定也不會是這般腦中空空的人,白乾賀知道對方也在搪塞推脫,大殿上一時間有些沉默。
最後褚勇力一抹有些油膩膩的嘴巴,像是萬分感謝般看向白乾賀:“多謝陛下款待,隻是我的那些兄弟估計也還餓著,這些山珍海味他們估計也沒嚐過味,我想……”
白乾賀不鹹不淡道:“將軍可以全部帶走。”
“那就多謝陛下了!”褚勇力眼睛裏亮晶晶的,喜悅地將剩下的東西全部端了起來,對白乾賀點點頭,於是轉身就走。
等到褚勇力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內,趙安才走上前來。
“陛下,這如何是好?”
白乾賀眼中陰沉不定:“派人繼續盯著西戎的動靜,一點風吹草動都不要放過。”
……
第二日一大早,在江晏清還在睡夢中的時候,衛子歌就掀開帳簾叫她起床。
因著昨夜江晏清暈倒之後,太醫們忙活到深夜,又是針灸又是上藥的,她自然也是渾身不適。
“這麼早?”江晏清揉了揉眼睛。
衛子歌關切地問道:“可還有什麼不適?”
江晏清搖搖頭:“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我半夜都聽到外麵嘈雜得很。”
“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安寧山的時候,那隻大老虎身旁的馴獸師?”衛子歌看著江晏清點點頭,接著道:“昨日我去山上尋你,便看到她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們,我便把她帶了回來。”
“真是一語成箴,當時是我們大意了。”江晏清想了想,舔了下有些發幹的嘴唇。
衛子歌認同地點點頭:“快些收拾一下吧,馬上我們就要走了。”說著打量了一下有些亂的周圍。
“那人呢?”江晏清看著衛子歌有些頹喪的表情,忍不住問道。
“被放走了。”衛子歌撇撇嘴。
雖然昨夜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但還是有些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