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少祺一生孤苦,所以拚命想將自己的快樂傳染給他,使他也變得快樂。可大半年過去了,他們的關係一直是友情之上、戀人未滿。倒不是少祺對她沒意思,而是他怕自己哪天要是暴露身份會連累她。但是每次一和她在一起就會舍不得離開她,也隻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真正感到輕鬆和快樂,所以他心裏也是矛盾極了。
去年的中秋節月亮像個大銀盤子似的掛在天空,可今年卻大雨滂沱。從下午一直下到晚上,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也在為明輝和佳瑜感到惋惜。
這是她最愛的雨天,從前她最喜歡下雨天的時候蒙著被子睡覺了,不知道這個時候她在做什麼?但是想來她定是和他一樣無法入眠的。
佳瑜摘下戒指之後,他就用繩子將它穿起來時時戴在脖子上,手上的情侶腕表就連睡覺時也舍不得摘。也許隻有這樣,他才能有安全感,才能感覺她就在身邊。
站在窗前,腦海中浮現出他為她戴上戒指時的情景。也是在這間辦公室裏,她做在桌上,他掏出戒指不由分說的就給她戴上了,還說了一堆令她感動不已的話。也是在中秋節的夜晚,他拿著一隻玫瑰花單膝跪在她麵前,承諾她就是他今生的唯一。還有她剛懷上美婷的時候,兩人都喜悅的熱淚盈眶。再看看如今形單影隻的自己,該怪命運,還是怪他沒有保護好她?
“轟隆隆”
外麵雷聲響起,佳瑜的毛筆停在半空中,墨汁一滴滴地落在紙上,剛才寫好的字現在全花了,可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她走到窗邊,拉開簾子往外麵一看,整片大地都籠罩在蒙蒙的雨霧之中。
從前你說最喜歡晴空萬裏,後來我也喜歡了。你說的對,雨天的確不適合我,因為我隻要一淋雨就會頭疼。如今我也喜歡晴空萬裏了,你呢?你還喜歡嗎?
她一把將簾子重新拉好,坐在畫板前,拿起布將雙眼蒙起來,又拿起筆在紙上畫起來。她已經有大半年沒握畫筆了,更是有許久沒畫他了。
“沙沙沙”
畫筆快速在畫板上飛舞著,才五分鍾時間,一副畫就呈現在她眼前。畫裏的明輝皺著眉沉著臉,像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困擾著他一樣,這不正是他在醫院時的麵容嗎?
她突然撲在畫上大哭起來,房外的佳慧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捂嘴痛哭著。深夜,待她熟睡之後,她悄悄走進她屋裏將畫折起收好。
這天晚上,同樣睡不著的還有彭少祺。他躺在床上,聽著外麵的雷聲和雨聲,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出兒時他在街上乞討的畫麵。
在他很小的時候,父親為了謀生便和村裏的人一起去外地采礦。他家鄉靠海,原本可以靠捕魚為生,但在當地做這行的人實在太多了,父親覺得沒有出路,便把東西一收拾,過著長達兩年背井離鄉的生活。
再次回來時,是被村裏的人抬回來的。原因是采礦出事,他工作的那塊采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塌了,很多人活活埋在裏麵,而父親那時剛好出來拿工具,隻是斷了雙腿,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礦場出人命,政府肯定是要追究下來的。沒想到那老板東西一收拾,竟逃得無影無蹤。活著的人沒結到工資不算最慘,慘的是那些死者的家人和殘廢了的父親,白白給人家幹兩年不說,還落得這個下場,到底該怪誰?政府一直努力在找人,不過據說那人逃到了國外,具體哪一國也不確定。大家都隻好打落牙門往肚吞,先回家鄉再說。
從那以後父親就一直臥床不起,雙腿不能行走,吃喝拉撒一應在床上解決。拿不到錢,身體又備受折磨,他的脾氣也因此變得古怪的很,輕則抱怨,重則罵人摔東西。
剛開始母親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拿出家裏全部的積蓄來幫他醫治,期盼他能早日恢複健康,再不濟拄著拐杖能下床也是好的。心想著,隻要他康複了,脾氣就變好,日子也能變好。可直到花光家裏的錢父親的腿還是沒見起色,脾氣倒是越來越壞,家裏從此也一貧如洗。變得非常窮,實在是窮的揭不開鍋,窮的吃飯都是有上頓沒下頓的。
父親腿腳不便,少祺年幼,母親無奈,隻得聽娘家的話,丟下他們父子改嫁。其實早前父親就有勸過她趁著年輕改嫁,但她念著少祺總不肯走。
少祺依稀記得她走的前一晚,在後院裏,她抱著少祺求他和她一起走。他當時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走,隻知道父親需要人照顧,所以死活不走。母親便抱著他哭了一個晚上,當第二天他醒來時,身旁已經沒有她的身影。他找遍家裏每個角落,去過所有她常去的地方,可仍是找不到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