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天路心想著,慢慢向別處走去。
一般像他這樣的人,做任何事都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就算走路,也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可今晚他沒有,他實在太煩了。他很聰明,是個有頭腦的人,所以在這一生中,隻遇到過兩大煩惱,第一是答應接任永信幫幫主那天,第二次是今天。他忽然有點想放棄這個幫主的位置,想過過平凡人的生活。娶妻生子,閑來垂釣,這該多愜意?但這一切,都在他帶上象征永信幫幫主的玉扳指的那一刻起,就戛然而止了。
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的夢,或遠大,或平凡,但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即使是粗茶淡飯,也會很快樂。那種快樂無關於金錢地位,而在於心。
想到這裏,他又甩了甩頭,開始思慮起怎麼揪內鬼出來的事。一念至此,也沒在意腳下,不知不覺的就走到隔壁的惠蘭街。
蕙蘭街是天水路最邋遢複雜的所在,這裏住著各式各樣的人,妓女,上班族,養老族,學生族,還有不少古惑仔。街上到處都是垃圾堆,幾隻老鼠聽到腳步聲,慌張的衝垃圾桶裏竄出來,沒一會兒,就跑遠了。垃圾堆發出刺鼻的異味,裘天路忍不住皺了皺眉,用手抹了一把鼻子,準備大步離開。才走兩步,他的步子又緩了下來,手上的拳頭慢慢握緊。
多年的黑社會生涯走過來,他的警惕性很高。
有人在跟蹤他!還不止一個,而是一群人!他們越來越近,步子越來越急,想是已經按耐不住了。
喪彪?不太可能,他不屑做這種以多欺少偷襲人的事,那會是?
誌明才下班,隻感覺渾身酸痛無比,一臉的疲憊之色。本來公司規定晚上是不用加班的,可近來名媛淑女和伊美世家的爭鬥越發慘烈了,又臨近夏季,大家都忙著推出新品,所以加班,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站住!別跑!”
寂靜的大街,這一聲叫喊顯得特別突兀。他一個激靈,還未反應過來,隻聽那邊又喊道:“今晚一定要解決他,否則明天死的就是我們!”
聲音很近,應該在十五米內。他閃身躲進一旁的黑巷子裏,往那邊一看,隻見不遠處衝來許多古惑仔,約有二十人,個個手持鋼刀,麵露凶相,也不知是在找誰。
近日來,永信幫和孝義幫又鬥了起來,大街上時不時能看到古惑仔出沒,特別是天水路,因為永信幫的老巢就在附近。誌明悄悄躲在暗處不出聲,他可不想多事。等他們走後,他悄悄從巷子裏出來,正準備回家,忽聽後麵那群人喊道:“在那,快追!”
他又是嚇得一震,以為他們把自己錯認成要找的人。轉身正要解釋,那群人卻朝著另一個方向追去了。他迅速跑到台階上,往那邊一看,隻見他們正在追趕一名男子,而那個男子似乎受了傷,跑起來跌跌撞撞的。
“還是回家吧,管那麼多做什麼。”心裏這麼想著,腳下才走一步,又不由自主的往那邊跟去。
那群人不一會兒就抓到了那名男子,卻不急著殺他,而是將他帶到不遠處的河湧邊。這條河湧寬有五米,水位最高的時候有六米,平時有三米,不算深。
圍欄邊站著一個女人,她一身翠綠色裙子,頭上那頂藏青色大沿漁夫帽遮住她大半個臉。身後站著兩名小弟,聽到後麵有聲響,她也不回頭,隻怔怔的看著緩緩而過的水流。
由於隔得遠,岸邊燈光也不甚明亮,所以誌明看不到她的臉,但看模樣打扮,應該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
裘天路被砍的渾身是傷,一到河湧邊,就被用力一推,倒在離蓮姐跟前兩步遠的地方。古惑仔們見人帶到,紛紛往後退了五步,這邊隻剩下蓮姐、恐龍以及兩名小弟。蓮姐和恐龍都是一堂之主,不過看目前的情況,恐龍應該被她收買了。
她轉頭,掃視了恐龍一眼,恐龍會意,隨即帶著兩名小弟退下。
“我真沒想到是你!為什麼!”裘天路怒極,恨不得衝上去撕爛蓮姐的臉。
“你還記不記得十二年前。”她的聲音飄飄渺渺,似在回憶往事。
“十二年前,鍾浩男相中了已經有未婚夫的我,非要強迫我嫁給他,我死活不依。那時我和我爸,以及我未婚夫就住在那裏。”她手指著對麵,繼續說道:“他為了讓我死心,就把我未婚夫活活打死了。”
“記得,”裘天路記得,當時他也在場。老幫主,也就是他的死鬼老爹,非要鍾浩男帶他來見世麵,以後才能更好的接手幫主之位。鍾浩男打死了蓮姐的未婚夫張清耀,周圍的鄰居報案,警察找上門,他做了假證,說張清耀是自己摔死的。加上老幫主散財走後門,所以鍾浩男非但沒被判刑,還順利抱得美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