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或驚豔或惋惜的目光中,一身男裝打扮的少女緩緩走至公堂,姿態從容的先對縣太爺行了一禮,“縣令!”
聲音清淡,似人,別有一番風骨。
縣太爺顯然與她很是熟悉,也不托大,將手往堂下一指,“阮丫頭,今兒又得勞煩你了。”
阮梓寧自幼出入公堂,在仵作一道上極有造詣,比起其父阮興也不差什麼,這幾年在阮興出外差的時候遇上急差也會上手代行父職,由於技藝精湛斷案如神,一來二去的還賺了一個青衣女判官的名頭,在附近的幾個州縣名頭頗響。
縣太爺自幼看著她長大,又與阮興有那麼一絲交情在,所以平日裏多她多為看顧。
隻是公堂之上不容女子,卻礙於著實無人,所以縣太爺隻能讓她著男裝上堂,算是情麵上過得去。
阮梓寧點點頭,瞥了一眼圍在外麵的人群,來的時候衙役都已經跟她說過了,心裏大概有了底。清淡的眸光落在地上的屍體上,一直麵無表情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極為清淺的笑容,像是瞧見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屍體在水裏泡的時間過長已經腫脹不堪,這般場景就連尋常男子看了都忍不住頭皮發麻,更別提一個妙齡姑娘。
唇角的笑容雖然隻是曇花一現就又恢複了一貫的冷淡,但這細微的表情變化還是落入了縣太爺的眼中。
擼著胡須的動作一頓,險些拔下幾根來,縣太爺暗自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姑娘,也不知打哪兒來的這麼多怪癖。
“把屍體挪去後堂吧。”阮梓寧也不磨蹭,指了指一旁候著的衙役,後者趕緊上來就要抬屍體。
“阮,阮姑娘,您能當堂驗嗎?”人群中一個怯怯的聲音傳來。
阮梓寧動作一頓,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年輕婦人由人攙著,臉上還帶著病容,眼睛卻紅腫不堪。
從她的樣子中阮梓寧已經能推斷出她的身份,可是——
她是來驗屍的,不是來表演雜技的,當著這麼多人是看戲嗎?阮梓寧皺著眉,張嘴就要拒絕,就見那婦人掙脫了旁人扶她的手,跪在了堂下,“縣令大人,民婦知道公堂之上不容褻瀆,可民婦就想弄清楚民婦的丈夫究竟是怎麼死的,還請大人容許。”說完就磕起了頭,本來就蒼白的臉上更加沒有了血色。
阮梓寧的眉頭擰得更緊,也看向了縣太爺,公堂之上,做主的可不是她。
縣太爺猶豫了一下,輕咳了兩聲,“阮丫頭,要不,就當堂驗吧。”說起來他也還沒見過阮梓寧驗屍,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隻是阮梓寧性格古怪,驗屍時除了要一個人幫忙記載外一向不許別人在場,今兒真好,可以解解惑。
阮梓寧咽下了嘴邊要拒絕的話,清冷的眸光掃過堂下眾人,嘴角浮出一絲笑,慢條斯理道,“驗當然是可以驗,隻是,驗的過程中絕不許有人打擾。”
“這是自然。”縣太爺忙道。
阮梓寧衝一旁候著的小雜役點點頭,後者忙不迭的將手中提著的一個小箱子放在了屍體旁邊。
隻見她慢條斯理的從袖子裏抽出一條白巾,利落的蒙住了口鼻,隻露出一雙清冷的眼睛。
沒想到今兒還真能見著當堂驗屍!
圍觀的眾人一時間有些唏噓,卻沒一個人說要離開,皆躍躍欲試的看著公堂上的人影,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就連縣太爺都睜大了眼睛,想要好好瞧瞧。